三人沿著腐尸前來的腳印而行,不多時見到林子里一間小小木屋,柵欄圍著,門虛掩。推門而入,院子里種著瓜果蔬菜,卻因為疏于打理,早已經(jīng)野草叢生,殘敗不堪。
黑黝黝的屋子里盡是腥臭。扶錚蹙眉而入,看著地上爬來爬去的蛆和生腐,只覺得一陣惡心倒胃:“就是這里了”
之前見到的腐尸,想必就是住在這里的一家三口。
飯桌上幾個大碗里盛著發(fā)了霉的菜,蟲子亂爬,素容蹲下來,看著地上跌碎的碗碟:“似乎是正在吃飯的時候,出了變故。”
扶錚輕聲道:“這么臭,你也受得了。”
商沉掃了他一眼:“他已經(jīng)習以為常。”
一句話讓扶錚閉了嘴。素容被救當日的模樣他沒見過,只是略有耳聞,弟子間的傳言多,只聽說素容所住的地方,比起豬圈狗窩尚且不如。
“有尸門的人來過這里。” 商沉道。
“是。”
這句話說出來叫人心中不安,卻不得不說。尸門早已在十幾年前就被聯(lián)合滅掉了,多年來再無消息,怎么會突然間出現(xiàn)在御虛道
此事耽擱不得,他們?nèi)水敿捶祷赜摰溃瑢⑹虑樯蠄蟆R宦飞仙坛涟舶察o靜地沒怎么說話,素容摸不清他的心思,正要上前問他怎么了,扶錚將他一把拉住。
“回去不要亂說話,你師尊的母親,當年便是因為尸門而死。”
什么
“你師尊的母親,當年死在尸門之手,你今天不要打攪他。”
“……知道了。”
腐尸重現(xiàn),不知是有何緣由,卻叫人不得心安。掌門和甄師叔聽說有此事,親自去沼澤濕地和那林間小屋走了一遭,之后幾位道長陸續(xù)來到,閉上門,在商隱院中不知議論了什么。
當日夜里,商隱召集眾人,宣稱尸門再次臨世,從今以后當日夜巡山,不可懈怠。而后,十幾個道長聽命下了山,打探消息。
商沉一整日沒怎么說話,素容自然不安,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撫。扶錚說,商沉與掌門從小不親近,掌門管教得嚴,從小他教習修道,不用功便罰,因此商沉在掌門面前循規(guī)蹈矩,從來沒有一句逾越的話。他又不像別人那樣有娘親,凡事從小存在心里,外面看起來安靜,其實心事頗多,只是什么都不說。
夜里兩人脫衣躺下來,素容隔著簾子道:“師尊,我學了個安神的口訣,不知道好不好用。我給你試試”
商沉靜默片刻,知道他是存心想哄自己高興,道:“進來吧。”
素容掀簾子走進去,在他的床邊坐下。商沉夜里睡覺,自然是穿得不多的,身上只有一件薄薄中衣,略透,隱隱可見優(yōu)美的鎖骨和身體的輪廓。他坐起來披上件衣服,低著頭兀自沉思,素容一雙眼不知道該往哪里放,垂了眸道:“師尊躺著便是。”
“……我坐著。”
素容盤腿坐在他的身后,兩指放在他的太陽穴上。其實他沒有學什么新的口訣,他身上已經(jīng)有幻術(shù),修身界上各門各派的術(shù)法排名之中,幻術(shù)便是最能控制人心之術(shù)。
只是他不能讓商沉知道。
一道真氣入體,商沉的神智頃刻間松懈下來。
昏昏然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像是躺在柔軟草地之上,微風拂動。商沉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誰,只覺得蒼穹無邊無際,青草拂手,衣衫亂飛。
少頃,這種感覺消失,轉(zhuǎn)瞬間,身體又突然沉重。
他緩緩睜眼。
“這……多久了” 商沉轉(zhuǎn)身。
“三個時辰。” 素容在他身后淡淡道。
一入其境,身心俱失,連自己是誰也茫茫然,在那草地上安靜躺了三個時辰,而在他感知之中,不過片刻而已。
商沉不覺有些虧欠他。一動不動地在他身后坐著三個時辰,就為了讓他安神這何止是孝心,簡直可以編入史冊讓天下傳頌了。
御虛道某某真人素容,因師尊身體微恙,以安神之術(shù)為其打坐三個時辰,毫無怨言。后代弟子當以此為典范,虛心學習,是為正道。
只是他剛才用的是什么術(sh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