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容已經(jīng)從遠(yuǎn)處跑了回來:“師尊。”
“走。” 商沉冷冰冰地拉著他的手腕,邁開步子往街頭的方向走。素容被他拽著前行,瞄一眼那衣衫襤褸的瞎眼乞丐,問道:“師尊,他說什么了”
“他胡說八道,不用理會(huì)。”
素容自從初識(shí)就沒見商沉如此生氣,不敢多問,再望那拄著拐杖的老乞,只見他搖著頭,縮進(jìn)一張破舊骯臟的毯子里,不多時(shí)又像是什么都忘了似的,拿起一個(gè)討飯的碗來,對(duì)周圍行走的人道:“算命要不要算命”
“師尊,你好生氣。”
“沒有。” 商沉深深吸口氣,將剛才的怒氣不動(dòng)聲色地收起,說道,“過午了,要不回客棧吧,打個(gè)盹再出來逛。”
“是。”
“走。”
商沉心想自己這徒弟也不知道究竟是命怎么了,動(dòng)不動(dòng)就要讓人欺負(fù),心情不佳,一路上便沉著臉沒出聲。兩人在客棧房間的門口站著,素容見他面色依舊不善,小聲道:“師尊,我惹你生氣了”
“不是你。” 商沉的臉色緩下來,“去躺會(huì)兒吧,我一會(huì)兒就好了。”
他將外衫脫下來掛在一旁,一身白衣穿在身上,不小心露出肩上的鎖骨來。他一抬頭,只見素容雙目垂著,似是故意撇開不看他,只以為他吃飽了不困,說道:“不想睡覺就打坐,要不找本書來,我教你認(rèn)字。”
素容低著頭嗯了一聲,從靠墻的木櫥里抽出一本書來,念道:“青樓――韻――”
“……那本不能看。”
素容將書放下,又抽出一本:“風(fēng)流――”
“……也不能看。”
這客棧本就是讓人消遣的地方,架上擺的都是世俗小說,接連換了幾本,竟然沒有一本可以用來教習(xí)素容。素容從角落里抽出一本邊緣泛黃的藍(lán)皮書來,拂一下封頁上的灰塵:“逍遙游。”
逍遙游商沉在床邊坐下來:“逍遙游可以。”
素容用濕布將那書抹凈了,坐上來坐在商沉的身邊:“我念給師尊聽。”
“嗯。”
“北冥有魚,其名曰――” 之后這字認(rèn)不得,商沉出聲道,“鯤。”
“其名曰鯤。” 素容笑著,“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
商沉的衣衫半斜,頸項(xiàng)上沒有遮擋,房間里從窗口透出來幾道光,窗簾卻是半垂,晦暗不明。素容斷斷續(xù)續(xù)地念著,忽見自己的袖子壓著商沉的袖子,不知不覺聲音慢下來。
“枯燥么”
怎么會(huì)枯燥素容笑了笑:“不枯燥。”
“真的么大多弟子都覺得枯燥,不比坊間流傳的傳奇有意思。”
“弟子不覺得枯燥。”
“不枯燥就好,這些讀多了沒有害處。” 商沉把書從他手里接過來,指著其中一行道,“念這句。”
“朝――” 短短一行十二個(gè)字,竟有六個(gè)不識(shí),素容緊緊蹙著眉,“師尊。”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說的是人之短命。” 商沉的目光悠悠,“我等都是尋求長生,可長生了又做什么,素容可想過么”
商沉把書闔起來,一轉(zhuǎn)眼,那書又落在素容的手里。
“素容。”
“弟子今日……”
為了什么,為了能同他這樣朝夕相處。
這就是師徒之情恨不得在師尊身邊長相陪伴,聽他說話,受他教誨,甚至還想、還想把他壓著……
壓著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