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就沒遇到過像你這種人”等上了車, 薛野去說他媽,“喊你都沒聽到, 我們追著車跑了好久, 腿都要斷了。”
白玉訕訕“下不為例。”
“真的是丟臉死了。”薛野又說, “別的大人都看著我們笑, 特可憐。”
薛城插嘴說話“媽的號碼你不記得借個手機打電話不就行了。”
薛野說記不住,前幾天白玉剛換了號碼, 他玩心重,寫在書上還沒好好記, 現(xiàn)在不肯背這鍋, 眼神去瞧陸亦南,兇道“他不是也沒記住。”
陸亦南嘀咕“怪我嘍。”
“那就怪你啊。”薛野蠻橫不講理, 豈料剛說了幾句, 就被薛城立即伸手捂住了嘴, 余下的聲音被強勢堵回肚中,他那雙大眼睛瞪得不敢置信,氣從腦門邊上冒出來, 斜著眼去看他哥, 翻白眼, 覺得特別欺負人。
薛城松手,薛野立即就要氣昏過去, 后來薛城順著后背安撫好久, 才把人給勸住了。
“行了, 多大點事。”薛城轉(zhuǎn)移話題, 問,“看起來高了不少,一米幾了。”
薛野驕傲地揚下巴“長了不少。”
身高是他現(xiàn)如今最為驕傲的資本,從今年早春開始,他的個子也像雨后春筍那樣冒出了尖,隔段時間去量身高,都能高出那么一些,而小個子陸亦南還在及格線勉強徘徊。薛野于是常常生出一種傲視群雄的滿足感,連帶著看陸亦南都順眼了些。
陸亦南就不會長,薛野這樣想,他完蛋了。
有什么了不起,陸亦南最見不慣他這幅樣,兩人的視線無意間在空中交錯,僵持良久互不相讓,最終又默契移開,各自在心中罵了一句,如果他們能夠聽見彼此的心聲,就會發(fā)現(xiàn)他們連罵人的語句,都默契得相同。
車子載著歡聲笑語,往家的方向駛?cè)ィ腥藲g喜有人愁,此時的韓知頹廢地趴在桌上,教室里的人幾乎全都走光了,昔日書本高壘的課桌望去一覽無余,地上散落的零星紙張和黑板上不知道是誰寫上去的畢業(yè)快樂這四個字,讓韓知見了,忍不住又吸了吸鼻子。
他的高中生涯以英語跑題的慘烈方式拉下帷幕,始料未及,韓知不太想回家,不管怎么樣他都想找一個地方把自己完整藏起來,不讓人看到,把讓他覺得后悔難受的事,都如同廢紙揉捏成團,扔得遠遠兒的,去他媽的。
他自詡自己一向玩得開、心態(tài)好,但在高考這件事上還是花了十分的力氣,過不去,韓知越想越氣,氣自己,氣aice,氣倪建紅,氣到最后把自個兒給氣哭了,見四下無人,干脆默默流眼淚,也不再去擦。
哭了不知道有多久,一人插兜站在他面前,給他遞了一張紙,韓知下意識忙說謝謝,邊擦鼻子邊抬頭,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鄭君緊蹙的雙眉。
夏風突兀吹來,吹起低垂的沉重窗簾,教室里空無一人,鄭君的出現(xiàn)如同鬼魅,韓知嚇得差點要叫,被鄭君一聲帶著兇意的閉嘴,給又生生嚇憋了回去。
鄭君解釋“召召有東西落了,我來拿。”
“哦哦。”韓知局促地起身,起身時帶著凳腳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尖銳的惱人聲響,因為這一點過分突然的響動,韓知縮了縮脖子,緊張地給鄭君讓路,說,“你、你請。”
鄭君拿完東西就要走,他走了幾步后突然停住了步子,一直暗中觀察的韓知呼吸一滯,后來他聽到鄭君用十分生澀的語調(diào)干巴巴地問他“你哭了”
“沒哭。”韓知忙說,“沒哭沒哭。”
鄭君說沒哭就行,繼續(x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過了一會他又回來了,手撐桌,想了一會后說“我有眼睛。”
他陰魂不散,就像剛才突然而起的風,纏著韓知不肯放,韓知本來緩下去的情緒又起來了,不知道是因為揮之不去的鄭君而哭,還是因為考差了本身,總之眼淚先行而下,簌簌而流。
鄭君想說他嬌氣,兩個字咬著舌尖,讓他說不出來,最后他沒有辦法,只能說“別哭了。”
“沒有哭。”韓知說,“謝謝。”
鄭君不善安慰人,他現(xiàn)在寧可韓知像以前那樣喜愛偷摸老虎屁股,大膽且無畏,也都好過現(xiàn)在偷偷找個角落哭。韓知這幅樣子極其少見,它讓鄭君說不出任何埋棄的話,甚至覺得他像一枚打磨光亮的珍珠,是要被小心呵藏起來。
鄭君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他慢慢而來,又急匆匆地走,把韓知獨自扔在了教室角落,他本來和韓知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他的舉止行為挑不出任何毛病,但鄭君有一瞬,感覺自己做了逃兵。
他在剛才看著韓知哭紅的眼時,想著,他其實也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