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是大紀朝的都城,白日的街市向來是車如流水馬如龍的繁華景象。
左嬌坐在寶馬雕車之中,偶爾撩開車窗紗簾一角,看著外頭車馬粼粼,人流如織,還有頗具穿透力的小販吆喝聲,恍若隔世。
這還是左嬌重生以后,頭一回出門,上京城還是她記憶中的模樣,分毫不差。
左盈坐在左嬌的對面,正在欣賞自個兒手上鴿子蛋般大小的紅瑪瑙戒指,碩大而紅艷,襯得她整個人都艷俗了不少。
左嬌不愿意借給左盈首飾,左盈生了好幾天悶氣。
最后左盈從她的生母柳小娘那求到了這枚紅瑪瑙戒指,這才恢復了正常。平日里柳小娘總喜歡戴在手上顯擺,如今到了左盈這兒,簡直是一個同模子刻出來的表情。
畢竟柳小娘和左盈都沒見過什么世面,這么個紅瑪瑙戒指也當寶貝疙瘩,左嬌十分理解。
左嬌倒不稀罕什么首飾,原本喬氏就寵她,她妝奩里珍稀的首飾比上京城一般貴女們的都要多。
且她上輩子嫁人以后,衛(wèi)慎清也喜歡給她買些珍寶首飾,出手十分闊綽,每次她戴出去參加宴會都讓一眾夫人姑娘羨慕不已,直夸她戴的首飾既貴重又好看,左盈也眼饞過許多回。
想到這里,左嬌眸中閃過一絲自嘲。
她也是個傻的,被衛(wèi)慎清幾樣首飾就收買了,以為兩情相悅,卻落得個癡心錯付,魂歸西天的下場。
左嬌輕輕揉了揉眉心,就聽見馬車外秋霜溫和的聲音:“姑娘,衛(wèi)國公府到了。”
左嬌還未應聲,左盈就脆生生的應了一聲,提起裙擺搶在左嬌前頭下了馬車。
按道理說,庶女是沒有資格跟著當家主母來這種宴會的,但沒辦法,左盈的生母是個有手段吧,把左嬌的父親迷得神魂顛倒,連嫡庶也不管不顧了,非要喬氏帶著左盈一塊過來。
喬氏是個性子軟和的,向來不爭不搶,自家夫君如何吩咐,她便如何照做,從來不愿和柳小娘她們鬧矛盾。
左嬌輕嘆了口氣,跟在左盈后面下了馬車。
她今日是不想來的,但喬氏在她跟前提過幾回了,顯然是不想左嬌錯過這樣好的一個機會,誰家父母不想自己女兒嫁與世上最好的兒郎。
左嬌知道自己拒絕不了母親的一番好意,只能來衛(wèi)國公府走個過場,露個面再推說身體不適,早早離席便是,想必衛(wèi)國公府的夫人也不想給自己兒子挑個病懨懨的媳婦兒。
喬氏坐的另一輛馬車,等左嬌下來,便帶著她和左盈進了衛(wèi)國公府。
衛(wèi)國公府是左嬌再熟悉不過的地方,碧瓦飛甍,雕梁畫棟,她在這兒生活了兩年,如今重活一世,踏進這府邸之中,一屋一瓦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左嬌沒什么興趣參觀衛(wèi)國公府,左盈反倒是睜大了眸子四處好奇的打量著,心中不停比較著,衛(wèi)國公府比左國公府更顯富貴,她若能嫁進來該多好。
喬氏沒走幾步便遇上了還未出閣就已是手帕之交的幾位閨中密友,如今都已嫁了人,成了當家主母,但情分卻依舊不減當年,寒暄幾句便手挽手一同去花廳吃茶去了。
走之前,喬氏特意囑咐左嬌去衛(wèi)國公府的后花園里看看,那兒梅花開得極好。
左嬌毫不意外,上一世也是這般的。
大紀朝雖有男女不同席的規(guī)矩,但若是正經(jīng)場合,像這般合情合理的賞花會,男子女子們在后花園里賞花一不小心碰見了對方也是無妨的。
這回雖是給衛(wèi)慎清相看,但左嬌記得,上一世后花園里不僅來了諸多上京城的貴女,也來了好些勛爵家的公子哥兒,獨獨衛(wèi)慎清沒來。
許是他本不想相看人家,所以不曾露面,但也不知道后來衛(wèi)夫人是如何說通他娶了她的。
左嬌知道衛(wèi)慎清今日不在,這才愿意來走個過場,她是萬萬不想碰到他的,光是想想,就手腳冰涼。
左盈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挽著左嬌往后花園走了:“大姐姐,走快點,萬一去晚了,衛(wèi)公子可能就不在了!”
左嬌很想告訴左盈,無論幾時去,她都看不到她的衛(wèi)公子的。
可左嬌話未出口,剛拐過一個彎,看到那個人,一顆心仿佛錯踏了臺階,滾滾而落。
他……他怎么會來
左嬌曾經(jīng)連幻想一下再見衛(wèi)慎清的場面都生不出勇氣,因為她害怕回想起死亡的感覺,可她卻沒想到,再見到他的心情會是這樣的。
除了初見那一瞬的驚訝后,便只剩下了平靜與釋然,就算一顆小石子投在她心間的湖泊里,也生不起半點漣漪來。
在左嬌看向衛(wèi)慎清的時候,他亦在回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