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聽到游昭的告白, 江敘完全無動于衷, 他從一開始的如墮冰窟到面無表情, 坐起身子板著臉說“既然合約已經(jīng)毀了，我沒有義務(wù)繼續(xù)呆在這里, 如果您沒有意愿懲罰我, 請您允許我回去。”

他已經(jīng)想通, 這個世界即將重啟, 剩下的幾天他也沒必要裝了。

只想早點整理好心緒, 準備重新開始新一輪的任務(wù)。

游昭的臉色不比江敘好看多少，在他看來, 自己剛才的那番話出自肺腑, 醞釀兩世之久，卻得到這樣一個反饋。

就算是在徹底的黑暗中，他也能清楚地看到江敘眼底的冷漠與疏離, 一點也不同于夢中的他，那樣炙熱與專注。

想到這里，他突然問“你有喜歡的人了, 是誰”

而江敘聽到這個質(zhì)問般的語氣, 心中無語“這好像與您無關(guān)。”

“你非要這個態(tài)度跟我說話嗎”

江敘仰頭“沒錯, 以后也會是這個態(tài)度。”

也沒有以后了，江敘默默道。

任務(wù)失敗，他沒有心思再強行提起熱情去迎合所有人，想到這里，心中甚至隱隱升起一股子異樣的快意。

說到底, 對于這個世界，他沒有絲毫留戀。

游昭臉色越加難看，他聲音危險地壓低，嗓音在黑暗里像是毒蛇一樣嘶啞“是希夜”

江敘問“什么”

“你喜歡的人，是希夜”

差點被他的猜想逗笑，江敘疲憊地說“你愛怎么想怎么想吧。”

“我該怎么想”游昭轉(zhuǎn)過臉，直勾勾地盯著江敘“這也是你不顧一切沖進聯(lián)邦政府救他的理由”

“你怎么知道”江敘僵了一下，不敢相信地問“你找人跟蹤我”

江敘見游昭沒有解釋的意思，更加心灰意冷，不論是宋燼遠還是游昭，個個仗著自己的權(quán)勢，隨意監(jiān)視他的生活，口口聲聲說什么喜歡和愛，其實沒有人把他的意愿當回事。

從未有過的怒火涌上心頭，江敘站起身來，眼神因為憤怒而變得格外明亮“你為什么不說話敢做不敢承認嗎”

他越說越憤怒，發(fā)泄情緒一般語速越來越快“不光這樣，你聯(lián)合勒戎一起對付希夜，他有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嗎你竟然要害他是不是任何人在你眼里都是棋子，想用的時候就用，想扔的時候就扔”

黑暗中的游昭終于有了反應(yīng)，輕輕“呵”了一聲。

這聲“呵”中有太明顯的嘲諷意味，讓江敘一下子炸毛“你什么意思”

“在你眼里，我是壞人，希夜就是好人了”

“難道不是嗎”

與游昭完全不同，希夜身上始終沒有那種高位之人的傲慢和無禮，就算是恢復了身份，也依舊謙虛，唯一想要做的事情，也只是找勒戎復仇而已。

如果即將重啟，江敘真正感到愧疚的對象也只有希夜，這一世的希夜如他所愿得到了平反，甚至順利將勒戎繩之以法，但這種喜悅卻維持最多三天。

江敘急促地呼吸了一瞬，他此刻更加認識到作為人類的自私，事實上，他選擇重啟世界的時候，一刻也沒有考慮到希夜的處境。

比起希夜的命運這種事，他更關(guān)心的始終只有自己。

這個星際世界的一切，他從一開始就是不理不看不聞的態(tài)度，把自己當做一個注定要離去的過客，只為了平息心底的不安。

說到底，他有什么資格為任何人打抱不平呢，真正無情的人，只有他罷了。

仿佛大夢初醒般，江敘奇跡的冷靜下來，剛來的怒火仿佛只是一陣席卷的狂風，只攪亂了一陣便離去，留下了滿地的瘡痍。

游昭深深看了江敘一眼，吐出兩個字“天真。”

江敘想都沒想接過話“沒錯，是我天真，我傻逼，所以我不想再陪你們玩了。”

“你為什么這么生氣，只因為我詆毀他”

江敘不知道怎么想的，也許是因為在黑暗中看不到游昭的臉，也許是世界即將重啟給他的勇氣，在這個關(guān)頭，他無法抑制心底長久的疑問，仰頭問“你到底是怎么看希夜的”

終于問出來了，這個困惑了他兩世的問題。

第一世的時候，明明游昭和希夜順理成章地相識相知，甚至有了一場世紀婚禮，卻依舊沒有得到一個完美的結(jié)局。

而這一世，游昭更是絕情到要直接抹殺掉希夜，甚至連一點表面功夫都懶得做。

江敘屏息等待一個答案，心跳如擂，既想聽到，又害怕聽到。

半晌，黑暗中傳來游昭的冷笑聲。

江敘的理智意識到他不該再繼續(xù)這個對話，甚至可能朝著不可預想的地步發(fā)展，但他無法控制自己情緒，急促地問“你什么意思，希夜出身好長相好，身材更是一絕，你憑什么這個態(tài)度，他哪點配不上你”

這話一說出來，氣氛突然變得怪異起來。

游昭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什么意思”

江敘本能地反問“什么什么意思”

“你為什么會有這個想法，難道你希望我和希夜在一起”

“你瞎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