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九說道:“很多地方。”
趙臘月沉默了會兒,輕聲說道:“有什么要對我們說的嗎?”
井九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引言,直接說道:“以存在的數(shù)量而論,暗物之海那邊是主世界,整體的宇宙就像一個蒸糕……”
說到這里,他望向了不遠(yuǎn)處的花溪,然后才想起來做蒸糕的并不是這個她。
花溪向著海邊的竹椅走來。
“……我們這邊的恒星就像是蒸糕上的葡萄干,行星就像是沙子,扭率空洞就是蟲子在上面挖出來的洞,但同時被蒸糕的碎屑填充。”井九接著說道。
童顏說道:“這個比喻不好,應(yīng)該用河堤與沙及水。”
井九說道:“就是這樣,現(xiàn)在的情形是水從那些洞里沖出來了。”
沈云埋認(rèn)真問道:“所以?”
“這是人類的問題,那就人類自己解決,與那邊沒關(guān)系。”井九說道:“這把劍雖然斷了,但也許你們能修好,至于怎么點燃那些恒星,也是你們的事。”
神打先師在遠(yuǎn)處寒聲說道:“你就交待了這些便要離開?”
井九沒有理他,看著童顏說道:“我去確認(rèn)了一些事情,如果你真的解決不了這邊的問題,那就回朝天大陸把元龜帶出來。”
聽著這話,不管是柳十歲還是卓如歲等人都很吃驚,心想這是什么意思?
“讓它把那些黑暗像星光一樣吃掉。”
井九說道:“不用擔(dān)心,它就算吃個幾千年,也應(yīng)該不會把肚子脹破。”
這個時候,花溪已經(jīng)走到了海邊,來到了竹椅前。
她眨了眨眼睛,眼神忽然從漠然變得懵懂,看著他問道:“哥哥,你怎么了?”
井九明白了這是怎么回事,看著她認(rèn)真說道:“謝謝。”
這聲謝是對那位少女祭司說的。
然后他看著花溪輕聲說道:“沒事,我只是有些困,想睡會兒。”
說完這句話,他望向了沈云埋,接著望向了卓如歲、童顏、彭郎、元曲與玉山還有雀娘,他的視線在天空與海洋之間來回,路過那些椰林與崖石與那些前代仙人。
海上生起巨浪,出現(xiàn)了一座黑色的島嶼。
尸狗回來與他告別。
雪姬站在尸狗的頭頂,眼神漠然看著海邊。
寒蟬在她的頭頂,不舍地?fù)]動著甲肢。
井九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阿大的腦袋,望向柳十歲說道:“聰明點兒。”
柳十歲難過至極,卻不敢表現(xiàn)出來,用力地點了點頭。
最后他望向了趙臘月。
趙臘月上前,用力地抱住了他。
他拍了拍她的背,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走了。”
……
……
似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殘缺的月亮還在天空里若隱若現(xiàn)。
海風(fēng)還是那樣溫柔。
猴子還是那樣聒噪。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趙臘月直起身體。
那只宇宙里最鋒利的手臂緩緩落了下來。
無比輕柔。
就像片葉子落在了竹椅旁邊。
那個最完美的男人閉著眼睛,已經(jīng)沒了呼吸,沒有任何氣息。
雀娘與玉山看著這幕畫面,眼眶微紅,忍著沒有哭出聲來。
曾舉嘆了口氣,說道:“節(jié)哀。”
“不。”趙臘月說道:“他只是去了別的地方。”
這不是文藝的消解悲傷的語句,而是真實的敘述。
前代仙人們怔了片刻才明白過來。
難道井九的靈魂沒有消散而亡,而是……再次飛升了?
問題是冥界飛升去往地面,朝天大陸飛升來到這個宇宙,如果在這里飛升要去哪里?
“我曾經(jīng)看過一本古籍,我很喜歡,里面最后幾段是這么寫的。”
沈云埋輕聲說道:“但是太陽,他每時每刻都是夕陽也是旭日。當(dāng)他熄滅著走下山去收盡蒼涼殘照之際,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燒著爬上山巔布散烈烈朝輝之時。那一天,我也將沉靜著走下山去,扶著我的拐杖……”
卓如歲也看過那篇文章,隨之念了起來:“有一天,在某一處山洼里,勢必會跑上來一個歡蹦的孩子,抱著他的玩具。”
沈云埋看了他一眼,接著念道:“當(dāng)然,那不是我。”
卓如歲隨之念道:“但是,那不是我嗎?”
二人同時望向清風(fēng)消失的天空,同時念起了最后一段:“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將一個歌舞煉為永恒。這欲望有怎樣一個人間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計。”
……
……
(本章最后這段來自史鐵生的《我與地壇》,以前就向大家推薦過,再次推薦,最后這段是我最最喜歡的一段話,最后那句就是這本書的主旨之一。主旨之二在明天那章的最后說明,明天二十一號就是大道朝天的最后一章了,同時會有一個很認(rèn)真的后記和大家聊聊這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