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一堵墻,柳氏夫婦的對話聲與哭泣聲不時傳來。只是他們記著仙師的提醒不敢驚動村里,所以把聲音壓的很低。
井九坐在窗邊,看著夜空里的星星,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個叫呂師的家伙明天清晨便會來帶柳十歲……還有他去青山宗。
柳十歲在收拾行李。他是個很勤快的孩子,但收拾行李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不過小臉上的茫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是因為受到了太大的精神沖擊,還沒有完全醒過神來。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他沒有想到井九并不是仙師這個事實。
“難道這樣就行了……”
小男孩還有些結(jié)巴:“那位仙師不需要時間看看我的……品德”
井九看著窗外星空,說道:“心性。”
柳十歲說道:“對,就是這個詞。”
井九說道:“這種事情當(dāng)然只看天賦,心性隨年月而變,如何看再說難道你還真以為仁者無敵”
柳十歲摸摸頭,說道:“難道不是嗎書里都是這么說的。”
井九沒有轉(zhuǎn)身,說道:“當(dāng)然不是,無敵者才無敵。”
柳十歲聽不懂這句話,看著他的背影,卻忽然感受到一種寂寞的感覺。
……
……
清晨時分,天蒙蒙亮,朝陽還遠(yuǎn)在群峰的那邊,不知何時才能起來。
呂師來了。
柳氏夫婦送柳十歲到了院前,無聲地抹著眼淚,有些難過,更多的還是高興。
腳步聲響起,井九從屋里走了出來,晨風(fēng)輕拂白衣,兩手空空,什么都沒有帶。
看著這畫面,柳氏夫婦不禁想起一年前,他走到村口時,仿佛也是這般模樣。
柳母看了柳父一眼,欲言又止。
柳父用警告的眼光看了她一眼,恭敬說道:“公子,要不要帶些路上合用的東西十歲背得動。”
井九沒有理會,背著雙手向院外走去。
呂師在院外看著這幕,微微皺眉。
沒有人知道,廂房后的水缸里,有半顆淡青色的丹藥,正在慢慢地融化,直至消散于水中,再也無法看見。
呂師帶著井九與柳十歲走進了晨霧里,很快便消失無影。
柳父柳母抹著眼淚走回院里,忽然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怔怔地站了半晌,才起身開始打掃庭院,燒水做飯。
無論是煮粥還是泡粗劣的大葉茶,用的當(dāng)然都是缸里的水。
直到這時,柳母才發(fā)現(xiàn)屋里少了樣?xùn)|西。
那把竹椅不見了。
……
……
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呂師沒有選擇馭劍飛行回青山宗,而是步行。
柳十歲當(dāng)然想不到這些,因為他就沒想過世間有人能夠馭劍而行。
井九卻很清楚,這位青山宗三代弟子現(xiàn)在是承意圓滿境界,按道理能夠輕松自如地馭劍而行,哪怕帶著兩個人也不是太難。
那此人為何要堅持步行擔(dān)心被別的修道者看到飛劍的痕跡,會惹來麻煩
井九不明白,在他想來,雖說現(xiàn)在的青山宗一代不如一代,也不至于如此。
山村距離青山宗山門最多不過百余里,青山宗弟子在這種地方還需要如此謹(jǐn)慎,那完全就是怯懦。
呂師不知道井九在想什么,帶著一大一小兩個少年向霧里群峰趕路,沉默而低調(diào)。
第三日,穿過一片大霧,視野驟然明朗。
無數(shù)座青峰出現(xiàn)在眼前,有的秀美,有的險峻,有的山峰石壁光滑如鏡,完全無法攀行,峰頂卻有人煙。
傳說中的青山九峰就在其間
柳十歲驚嘆連連,井九卻看都沒看一眼。
三人順著由青石鋪成的山道向峰間去,不多時便看到一座石門。
石門樣式簡單,上面布滿青苔,自有古意,橫匾上隱約可以看到南松亭三字。
這里便是青山宗的南山門。
看到這座山門,呂師的臉上露出笑容,明顯放松了很多。
山門幽靜,密林里的鳥聲也不煩人。
山門下方有一張木桌,桌上擺著筆硯紙張,一個穿著灰色劍袍的男子趴在桌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