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總盈盈帶笑的眼眸直直望過來
,話里罕見地沒有轉(zhuǎn)彎,問說“姊姊覺得左相的提議如何”
“……”
謝懷柔在她笑顏里怔愣片刻,說不清道不明,垂下眼來,只拿頂頂不出錯的一句話恭敬地回她“臣覺得……陛下認(rèn)為如何便是如何。”
“朕覺得如何朕覺得謝大人在敷衍朕!”
“臣不敢,”謝懷柔緘默著,心中實(shí)在不愿對此事發(fā)表看法。
季郁歪頭笑,不知何時湊近了來,“姊姊不高興”
“……”
謝懷柔不能對她失禮,以至于就著極近的距離垂眸平靜地回說“臣沒有。”
“沒有嗎。”
季郁臉頰離她越來越近,謝懷柔不由地屏住呼吸,目光晃動了下,長睫下一雙漆黑的眼眸凝望著她,強(qiáng)自鎮(zhèn)定。
下一秒。
被季郁環(huán)住了腰身,她的臉頰順勢貼到她的肩窩處,靜默片刻,悶聲笑著說,“這兒也沒旁的人,姊姊跟我說兩句真心話,好不好。”
她對她,總是笑著。
謝懷柔心驀地軟了下來,這世間最有權(quán)勢的人,依偎在她懷中,就像幼時那般同她撒嬌。
叫她姊姊。
也算是看著季郁長大。如果可以,她當(dāng)然是不愿讓袁威那樣的人成為她的皇夫。
謝懷柔啞了片刻,開口說“臣認(rèn)為此事不妥。”
“……”
她沒有看見窩在她懷中的季郁唇角瞬間揚(yáng)起的弧度,一本正經(jīng)地說“宣州城乃左相故鄉(xiāng),他早些年任太守時提拔過許多官員、門生故吏,他去查案,怕是難免有受人蒙蔽之相。”
她沒說是誰受誰蒙蔽。
左相受別人的蒙蔽,或是其他……
季郁點(diǎn)點(diǎn)頭,這是她早就考慮過的事,并不是沒有準(zhǔn)備。總算逼得圓滑又守中的謝懷柔站在她這邊說出兩句心里的話來。
她半瞇著眼,正暗搓搓地開心。
謝懷柔忽地退后行禮說“宣州太守遇刺一案,請陛下交于臣去辦,定不會辜負(fù)陛下所托。”
簡簡單單一句話,把季郁怔住。
宣州是左相的地盤,就算謝懷柔有再大的本事,真要查到什么不還得脫層皮
—
謝懷柔照例留下陪她用膳。
用過膳,還未待宮女上前收拾,季郁就起身說,“卿快來!”握著她的手腕,把她帶到偏殿。
謝懷柔知道附屬國西夏方才進(jìn)貢了一批奇珍異寶和歲幣,才送入宮中。
見她如此開心的樣子,也不由對寶物抱有幾分好奇。
“這些說是夏君為前年大旱時大燕送去的糧食,另外答謝朕的,不算在歲供里。”
季郁把她帶到偏殿,抱著臂,眼風(fēng)掃過成堆的寶貝時略有貴矜之意。
“原本以為南疆只是區(qū)區(qū)一偏遠(yuǎn)小國,才經(jīng)天災(zāi),民生凋敝,錢財(cái)寶器想必寥寥可數(shù)才對。沒想到那么肥,朕擬定的歲供之?dāng)?shù)看來是少了。”
謝懷柔聞言忍不住彎了彎唇“這話被夏君聽見,定然要哭上好幾天了。”
“他那么闊氣,哭什么,”季郁走過去,拿起一塊溫潤細(xì)膩偷透亮的玉石隨意地顛了顛,“聽宋曉盛說,這些送來時只是拿稻草墊著,跟不值錢的土雞蛋似的。”
借著月色與燭光,白色瑩石熠熠生輝,旁邊還有各色翠玉,大堆珠寶玉器就大大方方地盛放在木盒中,不以錦緞稍加包裹。
謝懷柔頷首,微笑著跟她解釋道“西夏貧瘠,不懂如何織錦緞,能拿稻草鋪墊已經(jīng)是他們最好的方式了。”
季郁恍然大悟地點(diǎn)點(diǎn)頭,又問“那這些可算寶貝”
“西夏只盛產(chǎn)這些填不飽肚子的石頭,瑩石臣不曾見過,想必是剛開采出來的新鮮玩意兒,”她走過去,垂眼打量這些珠寶玉石的品相,“玉乃岫玉,西夏幾乎人人都有。”
“人人都有”
季郁眉頭一皺,“那么不值錢的東西,那他們送來是為騙朕的賞銀嗎”
謝懷柔唇角忍不住又彎了彎,“既然夏君也說不算在歲供之中,想必只是用特產(chǎn)來略表對陛下的感謝。這些看得出都是精心挑選過的上品。”
“再者,陛下難道不喜歡嗎”
她記得她幼時最喜歡一些亮晶晶和香熏熏的東西,殿內(nèi)總?cè)贾銧t,她就坐在柔軟的毯子里把玩母后首飾盒里的金銀珠寶。
別的孩子玩簸錢,她簸珠寶。
本以為長大會是個極愛俏的女郎。
謝懷柔望著她發(fā)上幾乎是毫無點(diǎn)綴的素簪,心中感嘆三歲看老也不盡然。
季郁攏著衣袖一本正經(jīng)地說“那時候不懂事,什么都喜歡,現(xiàn)在朕大了,只喜歡值錢的了。”
謝懷柔“……”
“那西夏可真是彈丸之地,還窮山惡水的,”季郁癟了下嘴,興致缺缺地把手中的岫玉放回去,轉(zhuǎn)頭拿出旁邊的匣子,“姊姊還是瞧這個吧。”
木匣里面裝著字畫。
季郁把畫卷小心展開給謝懷柔看“我知道姊姊不喜歡金銀珠寶,這畫倒是清標(biāo)可賞,又是失傳已久是顧宗志真跡,給姊姊賀生辰嫌不嫌禮薄”
她眼眸彎彎,像個等待她夸獎的孩子般迫不及待獻(xiàn)寶,高興起來顧不上稱“朕”。
看得出這畫她是費(fèi)了力氣去尋的。
這畫至少值千金,送給她這個不懂品賞的人實(shí)在浪費(fèi)。
謝懷柔想說無功不受祿。
“陛下……”
季郁瞧見她臉上的神情,身子往后一靠,懶懶地打斷她說“不可。”
“臣還沒說話。”
“不可。”
“……”
季郁收起畫,重新放入匣中,眼睛都不抬地說“只許回謝陛下,后面的轉(zhuǎn)折推辭不許有。”
對視片刻。
謝懷柔唇角牽起一抹無奈的笑,很快換上欣喜的表情向她道謝。
季郁彎著眼,好的東西送給她比留在自己身邊更高興。
目光掃到那堆貢品。
有點(diǎn)好奇“看眼就知道是岫玉,姊姊好像不是那么愛玉石的人,所以是對西夏熟悉”
謝懷柔頷首“臣的母親便是西夏人氏。”
“咳,”季郁一口茶差點(diǎn)碰出來,勉強(qiáng)咽下,旋即嗆著咳嗽幾聲。
剛說了半天西夏是窮山惡水彈丸之地的她立馬轉(zhuǎn)口“西夏景色秀麗,好山好水,難怪能生養(yǎng)出姊姊這般的人。”
謝懷柔忙取出帕子為她擦拭唇角,輕拍著她的后背,聞言彎了下唇“臣是吳郡人,從未去過西夏。母親也是因?yàn)楫?dāng)年旱災(zāi)逃難來的大燕。”
“……噢。”
季郁握住她的手取過帕子,輕拭唇角,面不改色地糾正說,“吳郡好山好水,景色秀麗,不怪能生養(yǎng)出姊姊這般好顏色。”
謝懷柔沒說話。
只是面上漾起藏不住的笑意。
季郁鼓了鼓臉,側(cè)臉時看見旁邊果盤里的蜜桃。她興起,取濕帕擦拭干凈手,執(zhí)起小刀,親手把果盤里洗好的水蜜桃切成小瓣。
這事她總是不喜歡讓別人代勞。
謝懷柔幫她重新沏了杯茶,看著她切完整個蜜桃。她從小就喜歡動動小鞭子小刀子,還都玩得不錯,一只蜜桃均勻等分,手指連留下來的汁水都沒沾到。
季郁滿意地擦干凈小刀,丟到旁邊。
“姊姊過來些。”
季郁拿起一瓣蜜桃肉先要喂給她,謝懷柔眼眸閃了閃,終還是沒有躲,柔順地張嘴被她喂了一塊果肉。
入口軟膩,甜津津的。
謝懷柔的帕子在她手里,汁水順著流下,她只好輕舔了下唇角。隨著那瓣桃肉越來越小,唇舌難免會不小心蹭到季郁的指尖。
伴隨吞咽的動作,她低眸垂眼間,有點(diǎn)說不出的禁欲模樣。
季郁視線旋即微微一動。已改網(wǎng)址,已改網(wǎng)址,已改網(wǎng)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wǎng)址,新 新電腦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網(wǎng)址打開,以后老網(wǎng)址會打不開的,,skb6wsw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