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7幻夢3
夢境還在繼續(xù)。
眾人百無聊賴地倚靠著暗道石壁。
孟淮竹用手當扇子在臉邊扇著, 抱怨道:“大半夜的不睡覺,為什么要來入夢”
她雖這樣抱怨,可那顆剛剛被修復好的夢珠就近在眼前,誰也沒想過要去把它打碎了。
孟浮笙蹲在角落里, 緊盯著那顆夜明珠, 似乎也覺得有些無聊。
驀地, 他站起來,強行將寧嬈和孟淮竹拉到跟前,一臉的高深莫測,說道:“咱們再做一個夢中夢吧。”
寧嬈奇道:“什么是夢中夢”
“夢中夢就是我抓著你們的手去我的夢境里看一下。”
荀念一聽,騰得站起來, 跑過來:“我也要進夢中夢。”
孟浮笙點頭, 伸手把荀念也抓了過來。
萬事俱備,他又看了眼坐在江璃身邊的江偃, 輕輕說道:“景怡,你也過來吧。”
夢中風云變幻,霧氣彌漫, 許久, 才霧消風散, 重歸于清明。
等眼前一切清晰之后,寧嬈才明白父親為何要讓江偃也跟著來。
這里亭臺樓閣,一泓彎橋連綴著宮樓和花臺, 依稀是寧嬈曾在云梁舊籍里看到的宮闈景象。
“王兄, 王兄, 你慢點”
如鶯嚦般清脆悅耳的叫聲從遠處傳過來,他們都還沒反應過來,江偃卻已身體一顫,將目光遞了過去。
一個傳水粉色宮裝的小女孩從御階上跑下來,在追逐著前邊比她稍稍高一些的男孩,而她的身后跟了一群宮女內(nèi)侍,皆神色慌張“公主,小心腳下。”
寧嬈凝著那小女孩的眉眼仔細看了一陣兒,又轉(zhuǎn)眸去看江偃,發(fā)覺那眉目五官有著說不出的相似韻味。
孟浮笙在一旁道“這便是我和文滟小時候的場景。”
在孟文滟生前時,寧嬈從未近距離見識過她的擅權(quán)與狠毒,只在眾人的口中與流傳下來的往事敘述里對她的冷血無情深信不疑,可如今在父親的夢境初見她,竟是在她還是個小女孩,滿面天真無邪的時候。
她不知所謂人性是不是鐫刻在血液里的,只看見此刻的孟文滟好容易抓住了自己的王兄,一臉的自得,美眸中流光婉轉(zhuǎn),隱隱透出狡黠。
陽光下的她,清澈自然,完全看不出她將來會成為一個禍國殃民的惡毒女人。
少年時的孟文滟與孟浮笙嬉笑玩鬧了一陣兒,內(nèi)侍便來請他們,說是國主要見他們。
因是在夢中,全然不受現(xiàn)實法則的拘束,日行三百里都不成問題,所以他們不必一步步跟著夢中人走。
只見眼前光影繚亂,眨眼間他們已在云梁宮闈的正殿里了。
云梁孟氏一脈素以美貌著稱,老國主顯然也承繼了祖先遺傳下來的眉毛,一襲金光燦燦的錦衣,襯得面容如神祗般俊美。
只是他眉眼間流動著深重的愁緒。
“云梁與大魏的邊境再起紛爭,這一次我云梁損失慘重,朝中大臣對孤的溫和守成之策已有微詞,紛紛上表要求迎戰(zhàn),浮笙,你怎么看”
此時的孟浮笙至多只有十五歲,滿臉稚氣,一派天真溫和“可是戰(zhàn)事一旦燃起,那受苦受難的還不是黎民百姓,且兩國如果當真翻臉了,那么再想重新締結(jié)盟書,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可是,也不能任由別人這么欺負咱啊”一旁的孟文滟憤懣喊道,她那秀麗明艷的容顏上滿是橫飛的怒意。
國主本若有所思,但聽她這樣一喊,反倒笑了“此事與你無關(guān)啊,文滟。你是個姑娘家,只等著蘇風回來,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嫁便是。”
此言一出,剛烈硬氣的孟文滟卻突然臉紅了,臉頰如敷滿了胭脂,紅艷欲滴。
寧嬈悄悄問孟浮笙“蘇風是誰啊為什么后來沒有人提及了”
孟浮笙看著這陳年舊事,本已足夠平靜,仿佛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在歲月流淌里漸漸淡化,可聽她這樣問,還是在一瞬露出了悲傷的神色,好像不忍說,只道“你繼續(xù)看吧。”
話音剛落,便有內(nèi)侍慌慌張張跑進來,跪在大殿前,顫著聲音稟報“國主,不好了,大魏突襲我云梁函關(guān),我軍損失慘重,鎮(zhèn)風將軍鎮(zhèn)風將軍他”
孟文滟疾步上前,提溜前內(nèi)侍的領(lǐng)子,急切問道“蘇風他怎么了”
內(nèi)侍哀聲道“鎮(zhèn)風將軍戰(zhàn)死了。”
隨著這一聲報喪,寧嬈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不覺中,她仿佛已把自己代入了這個夢境里,隨著夢境中人而悲喜交替。
寧嬈歪頭看向孟浮笙,似乎明白了他要拉他們?nèi)雺舻囊鈭D。
孟浮笙道“雖然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孰對孰錯也都有了定論,她犯下的罪孽確實不容饒恕,可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回到最初的這一點,將事情看得更清楚透徹一些。畢竟凡事有因才有果。”
面前又是一陣光影繚亂,再看清時已是白幡遮天蔽地,耳中充聞著哀聲痛哭。
孟文滟已換了一身素服,站在墓碑前,沉默不語。
孟浮笙自她身后靠近,道“妹妹,節(jié)哀,蘇風已經(jīng)走了,他若是在天有靈,必定不愿意看見你這么憔悴、傷心的。”
孟文滟依舊不言,沉默了許久,她才道“我不明白。我們云梁從來都是善待友邦的,與大魏更是以誠相交,他們?yōu)槭裁匆@般對我們難道說他們自持是上邦,國富民強,就可以隨意地欺負人難道說善良就注定要被欺負”
孟浮笙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