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無奈,只能帶著江璃躲進了陶公村。
那村子貧瘠,生活困苦,他們又不能拋頭露面,還得時時提防身邊出現(xiàn)的可疑人,日子可想而知的艱難。
一年到頭江璃最高興的時候就是端睦姑姑帶著南瑩婉來看他們。
因要避開滟妃的耳目,所以母女二人總是化妝成農家女子,拿著一大一小兩個菜籃子迂回曲折地找過來。
他們四人會在茅舍里點一只昏暗的油燈,用端睦姑姑帶來的食材燒一桌子菜,聚在一起吃一頓團圓飯。
在江璃最孤寂、最慘淡、最難捱的十年里,唯一的溫情便是這一家人所給與的。
他深吸了口氣,從那些泛黃的舊日回憶里出來,崔阮浩已引著端睦和南瑩婉進來了。
兩人見過禮后,江璃讓崔阮浩搬了兩張凳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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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明媚,寧嬈換上柔軟的絲緞衣,卸下假髻和鳳釵,躺在榻上邊打滾,邊吃栗子糕,沐浴著灌進軒窗的和煦春風和陽光,由衷地感嘆:還是自己家舒服啊。
正打了個哈欠,拖過被衾想睡一覺,英儒來了。
他‘吧嗒吧嗒’跑進來,后面跟了個那書篋的內侍,看來是剛從鴻學館下學回來。
英儒叉著腰,站在榻前大喊:“母后,都這個時候了,你竟然還有心思睡覺!”
寧嬈眼皮打架,強撐出來一道縫,有氣無力地問:“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有心思睡覺了”
“你知不知道,瑩婉表姑回來了!”
“誰啊”
英儒嘆了口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掙扎著往榻上爬,兩條小短腿懸了空,一下一下地晃悠,恨不得揪著寧嬈的耳朵說:“瑩婉表姑就是端睦公主的女兒,是父皇的表妹,是跟父皇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我昨夜從皇祖母那里偷聽來,瑩婉表姑想跟自己的夫君申允伯和離,可偏偏申允伯不愿意,兩下里僵持住了。所以母女兩要來求父皇下旨,準他們和離。這表姑沒成親時就對父皇癡情到骨子里,眼下若是和離了恢復自由身,那定是要長長久久地留在長安的。宮里大節(jié)小宴,宗親來往不斷,將來肯定是要時常和父皇見面的,母后,你睜開眼,你怎么還能睡得著!”
寧嬈艱難地睜開眼,看著英儒皺著臉,伸手將他抱進懷里,道:“這是你父皇自己的事,你小小年紀怎好去管大人的事聽母后的話,好好念書就成了。”
英儒鼓起嘴,氣憤道:“我是不好管,可是好管的人不管,我又能怎么樣!”
他瞪圓了眼,盯著寧嬈看了一會兒,突然抹起了眼淚,哽咽道:“父皇若是納了瑩婉表姑為妃,與她再生個小弟弟,那父皇就不會喜歡我了,到時我將書念的再好又有什么用當年父皇像我這么大時就是過目不忘的神童,那又有什么用,還不是被皇爺爺送去了沛縣。”
“若是尋常時候我倒也不會太擔心,可現(xiàn)在母后你是這么個情形,我怎能不怕”
寧嬈爬起來給他擦眼淚,他小小的臉兒上掛著漣漣不絕的淚珠,一下一下的抽泣,看得她格外心疼:“瞧你說的,我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形啊”
英儒那小手掌抹干凈淚,瞪著清瑩凈澈地眼睛看寧嬈:“母后,我問你……自從你中毒醒過來之后父皇他有過從你身后悄悄靠近然后抱你嗎有清晨醒來給你梳頭替你畫眉嗎有抱著你轉過圈圈嗎”
寧嬈:……
看不出來,江璃那個悶騷還這么有情趣……
看過她的反應,英儒提高了聲調:“一次都沒有,對不對他連昭陽殿都不大來了,這分明就是要變心的樣子!”
變心這好像是挺嚴重的事……
寧嬈有些困惑,問英儒:“那你說怎么辦”
英儒將鼻涕吸進去,擦干淚,站起來,頗具氣勢地看住寧嬈,道:“母后現(xiàn)下就帶著我去宣室殿,在那個瑩婉表姑的面前做出一副和父皇無比恩愛的樣子,讓她知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