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莞坐在榻上,她倒了杯茶潤了潤唇,冰涼的茶水剛剛到了口中,她突然意識到,這個杯子是劉檀平時所用的。
她今天是帶了妝過來的,唇瓣上染著薄薄的一層胭脂,雪白的杯盞上落了一瓣微紅。
明莞有些尷尬,想要拿出帕子去擦,這時,劉檀突然進來了。
她被推門聲嚇了一跳,手一晃,杯子落了下來,潑了一裙子的水。
明莞的聲音有些無奈了:“我……”
找不到東西去擦,劉檀把掛在一邊的外衣取了下來,給她擦了擦,順手奪了她的茶盞放在桌上:“都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還這么不小心”
明莞說不出話來。
劉檀道:“我讓侍女給你拿衣服過來,你在這里坐著,穿濕衣服對身體不好。”
“不用了。”明莞道,“讓侍女去取衣服過來,她們肯定會懷疑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畢竟,好端端的,要換什么衣服別人肯定多想。
“莞莞信不過穆王府里的下人”劉檀卻巴不得所有人都當明莞是他的人了,“放心,穆王府里的下人都不敢在背后亂說什么,誰要是說了什么話讓你生氣,孤就砍——趕他們離開,好不好”
明莞不想讓太多人誤會,她搖了搖頭道:“算了,天氣也不冷,等下就干了,我沒有那么嬌氣,回去后再換一下衣服。”
明莞深深知道流言可畏,萬一有哪個侍女在心里懷疑她和劉檀的關系,一時管不住嘴巴,跑到太妃面前說,再讓太妃也誤會了,從而撮合她和劉檀——到那時,一心把她當妹妹的劉檀最后肯定會厭惡上她。
畢竟,兩人的關系只是義兄妹,她不能憑著和劉檀夭折的妹妹相似這一點去和他發(fā)展別的。
這既是對劉檀夭折的妹妹的不敬,也是對劉檀的不敬。
劉檀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明莞那些細膩曲折的想法。
他笑道:“真沒有這么嬌氣”
明莞道:“一點都不嬌氣的。”穿個濕衣服算不了什么,再說也不是特別濕。
劉檀道:“可是,孤總覺得莞莞是個嬌氣包。”
劉檀是向來不肯虧待自己的女人,他的人,他可以欺負,可以霸占,卻從不舍得打,不舍得皮肉折磨。前世他再怎么欺壓明莞,可當她生了一點小病,他都會細心的在床邊陪伴伺候。
明莞并不算嬌氣,他非要將她慣到嬌氣,吃喝穿戴都要給她最好,除了他以外,不允許任何人給明莞臉色看。當時,就連宮中的公主皇后,也比不上明莞這個穆王妃來得嬌貴。
劉檀把手中的盒子放在了一旁,他去了里面,取來了一床被子和衣服:“你在被中把衣裙脫下,先穿孤的衣服,孤把你的衣裙放在床邊晾一下,不出一個時辰,肯定就干了。”
她猶豫了一下,若是再拒絕,可就真的不太好了。
明莞讓劉檀背過身去,她在被子里窸窸窣窣的脫了自己的衣裙,拿了劉檀放在一邊的衣服穿上。
對她而言,劉檀的衣服實在太大了,她若下來,肯定要衣服拖著地,穿好后,明莞卷了卷袖子:“殿下,我好了。”
劉檀回身來看她。
衣服確實太大了,她和劉檀體型相差真的太大,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可憐一般,頗為無奈的坐在被子中。
她道:“煩請殿下把衣服放到窗邊去晾一下,我……讓我一個人在這里待一會兒,我們還是避一下嫌吧。”
明莞始終知道自己是未出閣的姑娘。穆王是個男人,生性粗獷,有些細節(jié)可以不計較,可她不能。
劉檀的眸色幽暗。
避嫌為什么要避嫌他步步為營,不就是讓她親近自己么
劉檀將明莞的衣裙晾在了窗邊,微風和煦,她的衣裙又是紗質(zhì),應該很快就能干。他將裙子折起,未濕的那一部分朝外。
轉(zhuǎn)身后,劉檀這才勾了一抹溫柔的笑:“莞莞何必如此拘束。”
他坐在了明莞的對面,把木盒打開:“這是孤為你帶來的禮物,你看喜不喜歡”
明莞看向紫檀木盒。
盒中赫然是兩顆鴿子蛋大小的珍珠,珠圓潤滑,晶瑩透亮,非千金難以得到手。
明莞本以為,真如桃蕊所說,劉檀只是帶了一些小玩意兒,沒想到,劉檀居然要贈她如此珍貴的禮物。
這般大,又這般圓潤晶瑩的珍珠,哪怕是當成貢品送到京城,也是綽綽有余的。
劉檀道:“這段時日,莞莞陪伴著太妃,肯定也花了不少精力,孤也不知給你帶些什么好,承郡產(chǎn)珍珠,孤便讓手下去隨便買了兩顆,希望能入你的眼睛。”
他盯著明莞清澈的眸子:“不準拒絕孤的心意。”
明莞點了點頭:“謝謝殿下的美意。”
劉檀道:“孤的手下沒有眼力見,珍珠過于大了,做成耳飾或者項鏈都不夠好看,王府中有位繡娘手藝高超,改日孤讓她去你那里,為你做一雙繡鞋,將珍珠墜在鞋頭,肯定好看。”
明莞“嗯”了一聲:“殿下費心了。”
因為方才換衣服,明莞的頭發(fā)松了一點,珠花往下垂了垂。劉檀想為她理一下頭發(fā),可又怕自己情難自禁,忍不住摸了她其他地方。
劉檀指了指明莞的頭發(fā):“珠花要掉了。”
明莞抬手扶了扶。
因為穿著劉檀的衣服,抬手時,她平日里要塞進里衣的一塊佩玉露了出來,這塊佩玉是圓形,帝王色,紫得濃艷純正,光滑溫潤,散發(fā)著淡淡的光芒。
劉檀知曉,明莞這塊玉是向來不離身的,他也不知道來歷,只知道她很喜歡這塊玉,時時刻刻都要放在身上,去哪兒都不肯丟。
前世的時候,明莞一直到死,都把這塊玉放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