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沒抽過,現(xiàn)在只覺得有些不適應(yīng), 霧白的煙并沒有進(jìn)到她嘴里, 僅在唇邊繚繞消散,味道越來越淡,興許是心理作用, 許念更多的是聞到了顧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
料峭寒風(fēng)往臉上呼嘯, 渾身乍然感覺冰冷, 顧容挨她極近, 停留在咫尺之隔的地方, 稍微動一下就能相互觸碰到,呼吸是溫?zé)岬? 勾人心弦, 輕柔的氣息拂在唇上,又暖又酥癢。
被風(fēng)一吹, 煙燃得飛快,火星子在黑夜里顯得尤為亮眼, 顧容把住許念的手,將人拉到自個兒懷里, 低頭,讓對方嘗了個清楚。
煙的滋味并不美好,但里面暖而甜。
許念傻愣愣杵著, 任由對方動作, 只知道承接。沒多久, 顧容放開她, 退開半步,兀自再抽了兩口,最后將煙捻滅扔了,吐出煙霧,聲音略啞地說“以后別碰煙,對身體不好。”
她動作嫻熟得很,干脆利落,一看就曾是老煙槍,許念曾經(jīng)撞見過許多回這人抽煙,不過那時還不熟,沒多少交際,也不知道這人啥時候開始不抽了,眼下親自見過領(lǐng)略過一次,莫名有點(diǎn)不適應(yīng)。
抽煙不是好習(xí)慣,一旦有了煙癮,要戒便尤其困難,經(jīng)此一遭,許念對這玩意兒不再好奇,顧容讓不碰肯定就不碰,她也沒有要碰的意思。
“知道,”她點(diǎn)頭輕聲說,走過去挨著顧容,“不會的。”
天上無月星星繁多,薄薄的積雪反光,放眼望去隱約能看見遠(yuǎn)處白茫茫的,但終歸是夜色更濃郁些,看不到太遠(yuǎn)的地方的情況。許念攏緊衣領(lǐng),突然想到什么,剛要說,卻被攬住腰肢,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旁邊的身形靠近過來,唇上又是溫暖的觸感。
這個先是淺嘗輒止,再逐漸深入,繾綣纏綿,許念口中染上了煙的味道,說不出到底是何感覺,有點(diǎn)澀,不太好聞,但很舒服。
顧容在某些方面占有欲真的很強(qiáng),譬如現(xiàn)在,不讓她有一點(diǎn)退縮的可能。
兩人在陽臺上呆了許久,等重新進(jìn)屋的時候,許念身上冰涼,顧容打開空調(diào),本來八點(diǎn)就可以走的,結(jié)果又在這兒多呆了半個小時,而在這半個小時里,顧容挾著她親昵了好幾次,有一次還險些被前來交文件的員工撞個正著。
她倆只比保安早幾分鐘離開,由于路上有雪,顧容把車開得很慢,大過年的,一路的房屋都亮著燈。
今晚在家過,明天除夕,會到顧家呆一個星期多,初七以后才能回寬北巷這邊,這是沈媽媽要求的,以此讓顧容多在家里陪陪兩個老人。顧容沒拒絕,一方面既順著自家姐姐的意思,另一方面想讓許念多和家里那些人相處,畢竟開年以后就要向所有人宣布她倆的關(guān)系了,先相處一下,提前適應(yīng)適應(yīng)。
要去顧家過年,許念還有點(diǎn)緊張,老早就準(zhǔn)備了不少東西。
夜里結(jié)束以后本該睡覺的,可她怎么也睡不著,伏在顧容耳畔低聲道“我有點(diǎn)擔(dān)心”
彼時顧容還沒睡,撫慰地?fù)碜∵@人,側(cè)了側(cè)身子,半闔著眼懶懶問“擔(dān)心什么”
“都擔(dān)心,伯父伯母他們會怎么想,到時候該怎么說,”許念悶聲道,“要是他們不同意”
她頓住,沒再往下講。
這些擔(dān)心并不是想太多,基于現(xiàn)實來講,都是可能會遇到的問題,雖然兩人都不太在乎,可不代表不會遇到,顧母的態(tài)度至今還一如當(dāng)初,更別說頑固的顧老爺子了,越是大家族的人對這些看得越重,般配與否自古就是檢驗兩個人合不合適的標(biāo)準(zhǔn)。
顧容閉了閉眼睛,將這胡思亂想的二傻愣壓下,低聲道“別想這些有的沒的,早點(diǎn)睡覺,明天六七點(diǎn)就要起來。”
許念嗯了一聲,腦子里亂糟糟,她輕吸了口氣,看樣子還是無法做到不管這些。顧容伸手撫上她的臉,哂道“沒睡意”
“有點(diǎn)睡不著。”許念如實道。
言畢,她聽見對方輕笑了一聲,還沒弄明白究竟在笑什么,就感覺身上一輕,被子拱了起來。
這是自外婆走后的第三個新年,之前都是一個人,今年完全不一樣,大清早起來,四處都洋溢著歡喜熱鬧的氛圍,許念拉著顧容賴床,溫存了幾分鐘,直到隔壁房間的八斤同志來扒門,起床的時候天都還沒亮,黑魆魆一片,寬北巷家家戶戶都亮燈,相較于平時的冷清,今天儼然不同。
隔得老遠(yuǎn),都能聽到其它房子里傳來的喊聲。
許念給八斤穿上紅艷艷的訂做衣服,洗漱一番,帶上東西上車,兩人一狗朝新區(qū)駛?cè)ァ?
不止寬北巷年味濃濃,整個g市都沉寂在喜慶之中,道路兩旁的樹木掛著紅燈籠,各個店鋪門前亦到處大紅,到處都是紅的。
紅紅火火,這是人們對新的一年最大最誠摯的期望,紅,代表了興旺與順?biāo)旒@與迷信無關(guān),而是一種文化的積淀。
新區(qū)那邊也是到處喜氣洋洋,這里燈火更加璀璨,亮如白晝,此時天空仍舊灰暗,等她們慢慢開車抵達(dá)顧家時,天終于變得透亮。
濕氣很重,一下車便感受到凜冽的風(fēng),八斤瞧見雪就興奮,直接原地打滾兒,傻狗毛多厚實,跟感覺不到冷似的。許念又好笑又好氣,一身干凈衣服還沒穿多久就臟了,小聲斥道“起來,別撒歡兒,該進(jìn)去了。”
八斤只聽懂了“起來”兩個字,立馬站定,仰起腦袋搖尾巴,全然沒半點(diǎn)犯錯誤的自覺,還汪汪叫兩聲。許念拉緊繩子,拍拍它愚笨的狗腦袋,這傻狗高興地咧嘴,以為這是夸獎呢。
顧容在旁邊看著,不由自主勾勾唇,過去幫許念順順衣領(lǐng),趁著顧家的人還沒出來,偏頭靠上去,挨了挨這人的唇瓣。
許念頓時臉熱。
現(xiàn)在可是在顧家大門口
她們比沈家三口來得更早,沈晚他們遲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才來,一大家子全都穿紅戴紅,相比之下她倆顯得尤為素雅,全身上下沒一件紅色的物什。
許念先跟顧容上樓放東西,她被安置到顧容左邊的房間,里面東西一應(yīng)俱全,牙膏牙刷之類的東西早就準(zhǔn)備好了的,家里的阿姨對她說“許小姐還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訴我們,千萬別拘謹(jǐn)。”
阿姨認(rèn)識她。
許念不迭應(yīng)聲,有點(diǎn)不好意思,想了想,說道“阿姨新年快樂。”
阿姨立時眉開眼笑,心情大好。
放完東西,顧家的老老小小全都到齊,大家一塊兒吃湯圓。
期間,有對許念不怎么熟悉的人委婉問起她,許念還未開口,就聽上座的顧母答道“你小姑姑的朋友。”
當(dāng)事的兩個人都怔了怔。
問的那個是顧家大哥的兒子,長期呆在美國,所以對許念的印象不深刻,他了然頷首,吃過飯以后,與許念聊了幾句,為人毫無架子脾性一點(diǎn)不像顧家大哥。
許念的到來并沒有給顧家?guī)硖蟮挠绊懞妥兓蠹覇柫藥拙浜蟊悴辉趺搓P(guān)注,反倒是顧容比較受關(guān)注,退休可是一件大事,其他人都很關(guān)心她未來的動向,比如顧老爺子。
飯后顧老爺子與顧容聊了許久,這一回終于沒有爭吵,雙方都和和氣氣。
許念無聊,上樓時遇到他們談完從書房出來,顧老爺子隨口一問“我記得許小姐好像跟晚晚那丫頭一個學(xué)校,同班同學(xué)”
“對,”許念點(diǎn)頭,“一個班上的。”
顧老爺子應(yīng)當(dāng)還不知道她倆的事,哦哦兩聲不再多問,說了幾句客套話,他的身體不像以前那樣硬朗,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拄拐杖,顧容扶他下樓出去走走,許念跟著,顧老爺子心里高興,平日總愛冷著的臉上有了笑意,連語氣都溫和了兩分。
還是那句話,人老了,原則就會變,只求家里和和睦睦,以享天倫之樂。
有錢人家和沒錢人家的除夕主題都差不多,闔家團(tuán)圓。
下午顧母她們出去逛街,許念和沈晚帶著八斤出去遛圈,晚些時候大家一塊兒打牌,顧容打了兩三局后,借口有事讓許念幫自己看牌。
麻將桌上有顧母顧老爺子,還有顧家大哥,顧母手氣不太好,接連輸牌。打了兩圈以后,許念出牌“幺雞”
顧母一貫高冷的臉爬上笑意,推倒牌,佯作淡定道“胡了。”
至此,顧母時來運(yùn)轉(zhuǎn),贏了好幾把,許念呢,屢輸屢贏,顧家大哥輸?shù)猛K,再沒有贏過一把。
顧母再看許念,愣是越看越順眼。
顧容遠(yuǎn)遠(yuǎn)看著,過一會兒與沈媽媽他們組一桌打牌,八斤乖巧地跟著她,往桌下鉆,懶洋洋趴在地上。
牌局結(jié)束,吃飯,一家人圍坐著嘮嗑,直到半夜才上樓休息。
許念安頓好八斤以后,裝模作樣回房間躺了大半個小時,等到外面沒什么動靜了,偷偷到隔壁房間去,除夕夜守歲不關(guān)燈,房間里通亮,顧容剛剛洗漱完畢出來,一面理頭發(fā),一面道“下午贏了輸了”
“贏了一點(diǎn),”許念說,過去幫她,“你呢”
顧容小聲道“也贏了。”
兩人牌技都不錯,許念是故意讓著顧母,不然肯定贏得更多,她從后面抱住顧容,將下巴搭在對方肩膀上,行為又乖又親密。
顧容有些無奈,但任由她抱著。
這間房比紅磚房的兩個房間面積還大,右側(cè)是落地窗,窗簾沒拉,依稀可以見到遠(yuǎn)處的燈火,到處都亮堂得很,柔白的光打在身上,安靜又溫馨,許念心頭一動,湊了過去,顧容緩慢轉(zhuǎn)過身,兩人擁在一起。
躺床上的時候,刺眼的大燈換成了床頭小燈,燈光由柔白變成昏黃。
兩人貼在一塊兒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說了許多話,關(guān)于年后要做的事,未來的一些打算,以及明天應(yīng)該做什么,她倆的聲音都很低,房子隔音效果特別好,偶爾外面有人經(jīng)過,但不會有人發(fā)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