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年的母親穿了一件深藍白花的短袖,她低頭看自己的時候,褚年能看見自己上個月母親節(jié)送她的白金鉆石項鏈在她脖子上輕晃。
“不舒服你天天在家里躺著還不舒服褚年在外面冒著風冒著雨的工作,那叫什么”
褚年的媽媽氣笑了:“余笑,不是我一定要嫌棄你,讓你呆在家里是讓你好好照顧褚年的,你就這么照顧他嗎你之前倒是裝得挺好,幸好今天我來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褚年得受多少委屈。”
“當年你懷孕了,褚年研究生還沒畢業(yè)就要娶你,結果領證了,你的孩子又沒了,孩子沒了,身體也不好了,我也不懂,我當年生了褚年出了月子就能回工廠上班,怎么你沒了個孩子就什么都不行了”
“行,你身體不好,結婚之后不工作了就不工作了,可你不能作踐我們家褚年啊,你看看這地,你看看那個廚房……”
聽見自己媽媽說從前和余笑的事情,褚年有些煩躁地抓了下頭發(fā),他想說地和廚房昨晚上余笑回來都擦過了,可這話也沒法兒說。
“媽,你先坐,我去換衣服。”
走進臥室,褚年長出了一口氣,他從小長得好,成績也好,也沒讓家里擔心過,從他長大賺錢了,他媽媽跟自己說話都是和風細雨的,雖然一直知道余笑和自己媽媽關系緊張,真直面了一次才知道真的是讓人難以招架。
唉,幸好半個月就來一次,也幸好,馬上要換回來了。
打開余笑的衣柜,褚年直接套上了一套運動服,又聽自己媽媽說:
“余笑啊,你趕緊把地拖了,再跟我說說今天晚上你打算做什么菜。”
褚年拿起了拖把,沖了沖水,拎著拖把路過書房的時候,他叫了一聲:
“媽”
站在書桌前,褚年的媽媽放下手里的小本子,回頭看著“余笑”。
“余笑,你怎么半個月都沒記賬了褚年十號發(fā)工資,給了你多少錢,你怎么也不記呀”
褚年退后了一步。
他很震驚,真是怎么也沒想到,結婚三年了,他都快三十了,媽媽居然還過問他們家里的財政情況。
“褚年賺的錢,那是要養(yǎng)家的,余笑,把錢交給你不是讓你連賬都不記隨便花的……”
“媽,我們已經結婚了,每年也沒少往家里交錢。”
褚年說的是實話,余笑雖然身上缺點不少,在錢上還真不怎么在意,不提他媽媽脖子上的鉆石項鏈,今年過年的時候光是過年費,他們就給了兩萬,逢年過節(jié)都是大包小包真金白銀地往家里送。
“你們交錢,交的也是我兒子的錢。”
聽見自己媽媽的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褚年真的很想說,他賺的錢就是他賺的錢,他給是應該的,但是別人要管也是過界的,親媽也不行。
可這話,他現(xiàn)在是“余笑”,他不能說。
以前他家里人也不是沒少說類似的話,說余笑花的用的都是他賺的,那時候他還挺得意自己養(yǎng)著老婆,現(xiàn)在換了他“被養(yǎng)著”,他……
書房門邊的墻上有一面穿衣鏡,褚年看見鏡子里的自己,又覺得自己是看見了余笑。
臉上透著苦又說不出的余笑。
接下來的時間,褚年一直沉默,他說一句話,他媽有十句在等著,還不如忍一忍,忍忍就好了。
下午五點半,褚年的媽媽看著褚年把家里打掃了一邊,又把晚餐要用的菜和肉都切好了才走,走的時候還叮囑道:
“賬本好好做。”
大門關上,一直聽著媽媽的腳步聲離開,褚年立刻癱倒在了沙發(fā)上。
看一眼墻上的計分器,他用手捂住臉,慢慢深吸了一口氣。
“最后一天,真的是最后一天。”
這樣的日子,他絕不要再過第二次了。
六點、七點……
“今天很忙嗎”
“不是說了不能出去飯局么應該就快回來了吧”
七點半,褚年撥了自己的手機。
沒有人接聽。
九點半,褚年又撥了自己的手機。
“喂嫂子啊”
電話接通,褚年聽到接電話的是自己的酒肉朋友陸大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