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無過知道對方的意思是他似乎也受到影響,真的不想開口說話了。
再這么下去,可就不是特殊治療能解決的問題,用不了多久,所有玩家都會被關(guān)進重癥區(qū)。經(jīng)歷過昨晚的事情之后,沒有人會認為重癥區(qū)那邊是安全的。
早餐結(jié)束后,護工直接把玩家押解回了病房。
受到胡子謙和許建設的連累,眾人的上午活動被取消,直到午睡過后,才再次得了空在療養(yǎng)院尋找線索。
祁無過才一出房門,就見許建設站在門口,他見祁無過出來,眼睛一亮,上來就想拉祁無過的手。
“……”
段戾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冷淡的目光卻讓許建設訥訥收回手去。
“有事”祁無過問道。
許建設四下張望一下,才神神秘秘地說道:“我上午看到了,昨天晚上那個人的下落。”
“他在哪”
許建設笑了,在此情此景之下,他的笑容莫名讓祁無過想到了昨天貼在治療室玻璃上的那些重癥病人。
這笑容如出一轍,好在持續(xù)時間不長,許建設就開口說道:“那個病人泡在罐子里,玻璃罐子。”
祁無過微微一愣,腦中很快浮現(xiàn)出前一天在小白樓外看到里面都是玻璃罐的場景。
他問道:“你們的特殊治療是在小白樓進行的”
沒想到許建設搖了搖頭,說道:“什么小白樓,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那人被泡在罐子里。”祁無過追問。
沒等許建設說話,就有人插嘴說道:“這還用問,他的幻覺啊,我看許建設你這病情發(fā)展速度,明天就能喜提重癥區(qū)病房一間了。”
許建設沒搭理突然出現(xiàn)的胡子謙,而是直勾勾地盯著祁無過說道:“我看到了,那不是幻覺,絕對不是。”
“過去看看。”
“誒!”胡子謙被眾人忽略,心中莫名又涌起一股怒火。
他提高聲音,正準備發(fā)出抗議,就見段戾回頭看了過來。
“……,我也去看看。”
被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眼睛這么一掃,胡子謙說出口的話就自動轉(zhuǎn)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彎。
或許是胡子謙鬧出的動靜太大,等到出了病房區(qū)的時候,前去小白樓的隊伍已經(jīng)由三人變成六人。
祁無過和段戾最熟悉路,兩人走在最前面,其余人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離兩人隔了一段距離遠遠地跟著。
路過噴泉造景的時候,祁無過突然停了下來。
他覺得這個地方有些不對勁,起碼相較于昨天,發(fā)生了變化。
“我想下去看看。”祁無過對段戾說道。
段戾自然是沒有異議,兩人便下到池底,其他人在上面遠遠看著,并沒有跟下來。
距離近了,祁無過發(fā)現(xiàn)他的感覺果然沒錯。
水池底部縱橫交錯的裂縫發(fā)生了變化,變得幾乎有十公分寬。
祁無過再次撿起樹枝,往里面一戳,大半根樹枝毫不費力地捅了進去。
“這是什么情況”祁無過扔掉手中樹枝,抬頭問道。
段戾眉頭微皺,說道:“不好說,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裂縫里很干凈,沒有其他東西。”
祁無過想起昨天許建設在此處的詭異行為,便抬頭問道:“許哥,你看到什么了嗎”
許建設一臉茫然地搖頭說道:“沒有,我昨天看錯了,這里真的什么都沒有。”
既然如此,祁無過只能暫且把縫隙的異樣放下,繼續(xù)前往小白樓。
離開水池的時候,祁無過又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看之下,更覺出些詭異來。
那些交錯的裂縫,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竟然像一個人形。遠遠望去,像是一個極其纖瘦的人趴在水池底部。
前往小白樓的路上,祁無過想著在短短一天之內(nèi)出現(xiàn)的各種信息。
直覺告訴他,許建設看到的東西不完全是幻覺。
療養(yǎng)院的前身是研究所,來自異國的軍方機構(gòu),昨晚穿著防護服的王醫(yī)生,小白樓里的玻璃罐……
這些信息,完全可以和許建設的幻覺整合成一條邏輯鏈,并且指向一個極其殘忍的詞。
人體實驗。
祁無過思緒翻涌之中,小白樓已近在眼前。
他想得太過入神,要不是段戾拉了一把,祁無過幾乎要一頭撞上前方的玻璃。
“在想什么”
祁無過回過神來,說道:“沒想到這次的背景故事出來得這么快。”
說完,他抬頭望去。
果然,屋子里那排整齊的玻璃罐不再是空空如也。
頭、身體、四肢、內(nèi)臟……一個人體以奇特的完整姿態(tài)呈現(xiàn)在祁無過眼前。
雖說那張臉泡在玻璃罐的液體中,經(jīng)過光線折射之后顯得很是扭曲腫脹。祁無過依舊分辨出來,這張臉屬于昨晚被王醫(yī)生拖走的病人。
“是昨天的那個人。”祁無過說道。
“啊!”
段戾還沒開口,祁無過就聽身后傳來一聲尖叫,他回頭看過去,毫不意外地看見黃美玲一臉驚恐地指著屋子里。
“黃美玲,你又被設定影響了。”祁無過溫聲提醒。
黃美玲渾身一抖,開口說道:“抱,抱歉,我控制不了,你們別管我就行。”
胡子謙走上前來,貼在玻璃上仔細地看了又看:“嘿,那大叔還真沒撒謊,他這是開發(fā)了預知啊,不對,透視功能……”
祁無過卻發(fā)現(xiàn)不對,他眉頭一皺,問道:“許建設人呢”
祁無過和段戾一直走在前面,沒太關(guān)注身后的狀況也是正常。
不正常的地方在于,和許建設一直待在一起的其余三人,居然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失蹤。
直到祁無過發(fā)問,他們才如夢初醒,面面相覷。
“對啊,那大叔人呢”胡子謙一臉茫然,“他明明一直走在我身邊的啊,怎么突然就不見了呢難道是怕自己謊言被拆穿跑了也不對啊……”
祁無過沒繼續(xù)聽胡子謙的絮絮叨叨,而是看向其余兩人。
祝然依舊只是搖頭,表示他沒有發(fā)現(xiàn)。
黃美玲臉色更加蒼白,抖著嘴唇說道:“這不對勁,我,我明明一直在和他說話的,怎么會莫名就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根本就想不起來還有一個人。”
祁無過聽完,直接說道:“沿原路回去找。”
眾人一路搜尋回去,卻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許建設的身影。
直到走回病房區(qū)前,祁無過神差鬼使地向著水池看了一眼。
這一眼,就讓他停下了腳步。
水池底部,有一雙鞋。
那是一雙皮鞋,鞋底朝上,磨損有些嚴重。
這雙皮鞋,所有人都挺眼熟的,因為直到剛才,這雙皮鞋都穿在許建設的腳上。
只是他的鞋在這里,人又跑到哪去了。
“不會是被王醫(yī)生綁走了,掙扎的時候把鞋落在水池里了吧”黃美玲猜測道。
祁無過沒有開口,他心中有個荒謬無比的猜測。
趴在水池底部在找東西的許建設,莫名變寬的裂縫,縱橫交錯得像人形的裂縫,這種種征兆在他腦中交織,無限趨近那個荒謬的猜測。
然而,有人做事永遠是身體快過大腦。
“我下去撿起來,免得待會大叔沒鞋穿。”胡子謙直接跳了下去,“我這人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不記仇……”
“啊啊啊啊!”
胡子謙的自我夸贊猛地停了下來,變成突破云霄的慘叫聲。
他反應倒也挺快,一邊慘叫,一邊連滾帶爬地退了回來。
退到水池旁邊的時候,胡子謙因為極度的恐懼,完全沒有注意腳下的情況,一腳踢在水池邊緣,整個人狼狽地從里面滾了出來。
他也不喊痛,而是指著里面語無倫次地說:“在,在,在,在里面,里面有人!”
胡子謙的話沒頭沒腦,祁無過卻是嘆了口氣,對段戾說道:“果然,許建設在裂縫里。”
祁無過和段戾跳下水池,向著皮鞋所在的方位走了過去。
距離近了,呈現(xiàn)在眼前的狀況愈發(fā)滲人。
那些裂縫比剛才又寬了許多,他們出門的時候,裂縫還只有十公分左右,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擴大到了四十多公分。
差不多是一個成年人的寬度。
而許建設,就正正好好卡在裂縫之中,仿佛那道裂縫是為他量身定做的那樣。
祁無過蹲下去,抬手拉住露在外面的腳踝準備把許建設的尸體拉出來。
沒想到,那只腳猛地一動,就這么踹開了祁無過的手。
卡在裂縫中的許建設蠕動起來,把露在外面的腳也收進裂縫。
有聲音傳了出來,像是來自幽森的地底。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許建設的聲音里沒有痛苦,反而帶著無盡的欣喜。
他就這么蠕動著,越陷越深,最終消失在裂縫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