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張海的視線看過去,曹并沒有看到什么特別的,那個方向一樣是站滿了看熱鬧的人。
旁邊的一個大嬸,正在興致勃勃的跟人八卦打架兩人的情況,曹也湊了上去聽著。
大嬸瞟了一眼曹身上的僧袍,又看了看曹沒有剃度的頭發(fā),以為他也是來逃難的,只不過來得早,借住在廟里。
于是也不避諱,反而有些享受被人圍在中間的感覺,加大道:“那兩人是一起過來的,看那里,兩家搭的草棚還是對門呢!”
“聽他們說,這張海逃出來的時候,老婆孩子都沒了,只剩下個老父親,不過平時他倒是很孝順,什么吃的都給他爹先吃,大家也都沒料到他居然整出這事。”
老父親曹下意識的看向張海后面跟著的人,卻沒有發(fā)現一個年齡符合的,他爹呢
曹轉頭指著張海時不時看的方向問道:“大嬸,張海住的草棚在那邊嗎”
大嬸一個白眼甩過去,以為曹在質疑她的話,大聲道:“我看著他搭的,還騙你們不成。”
曹搖頭后退兩步,稍稍遠離了一些,這大嬸戰(zhàn)斗力太強,可不敢惹。
他還有一個疑問,如果張海之前真的有討錢的意思,沈西為什么不干脆和張海等人分開跑,這種災年,分開跑是死是活誰知道啊。
可偏偏這兩人要跑還湊一起,而且,在一起走了這么多天都相安無事,如果沒有原因,怎么會突然打起來。
只不過這問題出在哪呢眼見兩人又要打起來,周圍的親戚也是蠢蠢欲動。
菩提寺的幾個僧人忙去阻止,但雙方依然是不肯后退。
曹帶著圓真穿過人群,向樹林走了二十幾步,就到了大嬸剛說的草棚。
正準備進去看看,圓真就聽見旁邊有腳步聲“什么人”他看著旁邊大聲道。
曹忙看過去,卻沒有發(fā)現什么,于是問道:“怎么了”
圓真沒有回答,快走幾步到達樹林邊緣,一個人影被逼現身,曹追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黑影掠過。
眼見黑衣人已經跑到了樹林深處,曹忙拉住圓真,怕他追上去會出事:“別追了,已經追不上了。”
圓真停下腳步道: “看來這打架,沒看上去那么不簡單。”
曹心情有些沉重,拉著圓真走向草棚:“我剛看到草棚里面還有人,走,去看看。”
走進草棚,兩人驚訝的發(fā)現,里面有個老大爺在睡覺,只是外面那么大動靜,這老大爺居然還睡得著
圓真奇怪道:“這老大爺倒是好睡,這么大動靜都沒有醒,看年紀這就應該是張海他爹吧”
曹觀察了一會道:“可能是,根本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什么事了。”
圓真不解:“什么意思。”
曹示意圓真看老大爺的臉:“臉憋的通紅,只能用嘴呼吸,這是風寒的癥狀。”
“外面那么大動靜,他還睡的那么熟,說明風寒已經嚴重到影響了聽覺。”
圓真恍然大悟:“那也就是說,張海可能是為了給他爹治病,才去要這筆錢的”
曹點點頭又搖搖頭道:“還有一種可能,有人在用他爹的病威脅他,讓他在菩提寺鬧事。”
“看剛才那個人影,怕是后一種可能比較大,不過不管是哪種可能,都能看出這確實是個孝子。”
圓真思考了一會贊同道:“要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估計在逃難路上就打起來了,不必等到今天。”
“而沈西沒有在半路逃跑,應該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今日之事怕是張海故意激怒沈西所致。”
“只是菩提寺不過是一個寺廟,什么人會想在菩提寺制造事端呢”圓真疑惑。
曹倒是有些猜測,不過并未多言,他在圓真耳邊嘀咕了幾句,圓真露出懷疑的神色:“直接挑明這樣行嗎”
曹信心滿滿道:“沒問題,快去吧,再不去怕是又要鬧起來了。”
圓真這才猶豫的向人群中的兩人走去,穩(wěn)穩(wěn)心神,端出平時方丈教訓人的表情,然后示意自家?guī)熜值芊砰_兩人。
維持秩序的幾個和尚早就看見曹和圓真在不遠處嘀咕,此時見圓真過來,就明白多半是想到解圍的方法了。
于是不再停留在兩人中間,而是走到圓真身后,提防兩人誤傷圓真。
圓真看向沈西,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沈施主還請冷靜下,張施主如果真是斤斤計較的人,恐怕在你們逃出來的第一天就找你討要銀錢了。”
“貧僧剛去打聽了一下,發(fā)現張施主的父親患了重病,現在怕是沒有辦法這才開口討要鋪子錢的。”
沈西聽到這話,猛的看向張海,其實他也不是說想賴賬,只是他剛用所以的錢買了一批貨放在鋪子里,結果一場水災,什么都沒了。
今日張海提起此事,雖說沈西覺得自己是很虧,但是當時確實是與張海談好了,于是開口像張海說了自己現在并沒有錢,但是以后一定會還他。
但是平時好說話的張海,卻突然不依不饒起來,拉扯間,沈西也打出了真火,現下猛的聽到圓真說張海是為了給他爹看病才......
一時間,他看著張海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張海臉上卻閃現一絲緊張之色,正待說些什么。
圓真卻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繼續(xù)道:“張施主不必擔心,剛才貧僧聽說這件事后,已經安排人將你爹送進寺廟醫(yī)治了,稍后自會帶施主去探望。”
曹讓圓真這樣說,一是讓沈西有個臺階下,二是讓張海明白他爹現在已經送進寺廟救治了,若他再鬧事后果可就不好說了。
果然圓真這次話一說出口,兩邊就都沒動靜了,見兩方都不說話了,曹示意圓真繼續(xù)說。
圓真微微點頭道:“另外趁著大家都在,貧僧在這里宣布一件事情。”
“我們方丈知道大家都是急急忙忙前來此處避難,身上吃食和銀錢怕都不多,所以準備從后天開始施粥。”
“只是這次施粥不太一樣,為了避免有些........”
圓真把之前方丈交代過的話一一說明,并給大家解釋了為什么要改變之前的施粥方法。
其實這些開始是準備明天說的,但是曹說此時說正好,可以轉移一下這些災民的注意力。
免得他們有樣學樣,都跟這張海這樣鬧,菩提寺就不得安寧了。
而且災民中每天生病的不計其數,如果讓他們以為在菩提寺鬧一場,就能得到免費的救治,那這玩笑就開大了。
必須讓他們明白,食物,藥材是要用勞動換,而不是白吃白拿。
畢竟人心是這世界上最復雜的東西,曹可不想拿菩提寺去賭。
見眾人都被圓真說的內容吸引了目光,曹就讓自己的幾個護衛(wèi)將張海,沈西請入了菩提寺。
沒有讓慧明出面,曹將張海單獨帶到了禪房,剛一進去,張海就道:“我爹他人呢!”
曹感覺自己有些想笑,這人怎么干了壞事還理直氣壯的,于是他說道:“我?guī)熜终诮o他施針,一會再開幾副藥就沒事了。”
“倒是你,是不是該老實交代一下,什么人讓你來鬧事的!”
張海聽到前半句的時候剛松了口氣,緊接著就聽見曹的質問,他目光有些閃躲:“沒有人叫我鬧事,我......”
曹不耐道:“別把所有人都當傻子,讓你好好站在這談話已經是看在,你是個孝子的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