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葉斯沒記錯,宋許自招報了q大,但溫晨是r大。現(xiàn)在溫晨不太穩(wěn),如果連r大都進不去,就得去別的城市。不然強行和宋許在一個城市的話,學校斷檔的犧牲就太大了。
車廂里安靜了一會,而后一直沉默的何修輕聲說,“其實在不在一個學校、一個城市,都無所謂。”
“對。”葉斯立刻點頭,“只要兩個人都好好的,就算隔開幾個省份又能怎樣呢,想見面就坐火車坐飛機見面,見不了就視頻,只要心在一起,早晚能團聚,沒什么可怕的。”
羅翰樂了,“世除生死無大事,是這意思吧”
葉斯認真點頭,“確實是。”
氣氛又重新活絡開,大家在一起插科打諢開玩笑,葉斯輕輕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看著車窗外空曠的田野,手上忽然一熱,何修默不作聲地把自己的手覆上來。
葉斯平靜地回頭看著他,那對漆黑的眼眸一如既往沉靜,仿佛蘊著一絲情緒,卻又讓人難以捉摸。
片刻后,何修輕輕側(cè)頭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人多,不然我肯定親你一口。”
葉斯聞言突然覺得心里踏實了些許,勾勾嘴角,也低聲說,“我也是,人多我也想親你一口。”
不僅是想親一口,想干脆把這幾個都轟出去,直接把男朋友推到上鋪不容易被底下經(jīng)過的人看見的地方,把t恤一扯,腰帶扣一解,隨便干點什么。
離高考越近,那種瘋狂的念頭就越強烈,每天都要靠做題來麻木神經(jīng)。
“壓抑天性真是太苦了。”葉斯嘆口氣,有些低落說道“我太難了。”
何修沒忍住笑出了聲,從他的小手指一路摸到拇指,又摸摸手背,“世除生死無大事,所以,我們經(jīng)歷不了什么大事,這些都是小事。”
葉斯喉結(jié)動了動,片刻后淡笑著望向窗外,嗯了一聲。
火車咣當咣當平穩(wěn)而規(guī)律地穿過北方遼闊的田野,經(jīng)過數(shù)不清的大小城鎮(zhèn),從清晨一直嘎悠到日落,再到夜幕垂下,早上還興奮的人集體撐著眼皮打瞌睡。
走出b市火車站時已經(jīng)晚上十一點了,放在平時這些高三精英們壓根不把十一點放在眼里,但昨夜興奮太久,這會所有人都有點撐不住。
許杉月走路都有點打晃,溫晨在她旁邊跟著,一臉擔憂,隨時隨地打算扶她一把。
“你們都住在一起是嗎。”何修問道。
羅翰點頭,“對,我們賓館訂好了,你倆呢”
“我爸給我們找地方住了。”葉斯說,“我替你們叫車了,你們等一會,到賓館發(fā)個消息。”
“謝謝葉神。”溫晨收起正要打車的手機,“你倆怎么走”
何修舉起手機,“我也叫車了,你們不用擔心。”
這趟出來大概運氣好,何修隨便一叫就叫到了一輛新車。座椅還散發(fā)著嶄新的皮具的味道,司機師傅剛開始拉活,很有儀式感地穿著白襯衫,還特別熱情,他倆一上來問清楚是來考試的學生,立刻就開始推薦起大學城附近的餐館來。
火車站周圍有些亂,但車一開出來,窗外立刻變成了紅綠霓虹,高樓大廈被燈光鍍上一道道金邊,城市在夜晚熠熠生輝。
葉斯不困了,抱著何修一條胳膊躺在座椅里看窗外,無意識地翹著唇角。
“你們以后都要考這邊的學校吧”司機嘖嘖說,“你們要去那地方幾所學校都是大牛啊,了不起。”
何修平靜地嗯了聲,“就是來考一下試試。”
“學神謙虛了。”葉斯心情很好,拆穿他后還在他腿上按了一下,“希望你明后天也能謙虛點,別把q大的教授嚇著。”
葉斯說完就忍不住狂樂,也不知道哪里好笑,前面的司機瞪大眼,從后視鏡里仔細看了何修一眼,“q大啊”
何修有些不好意思,嗯了一聲。
“牛啊小伙。”司機雙手離開方向盤鼓了個掌,“我們本地人都考不上,你們外地考比登天還難吧”
何修點點頭,“您小心點,手。”
“啊。”司機笑一笑,又握上方向盤,“我是老司機了,不用擔心。”
何修沉默,掏出手機看了眼“趙師傅”,175單。
葉斯胳膊肘拄著窗框,一會一樂,像被人踩在笑點上了似的,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樂起來沒完沒了。
何修嘆口氣,“皮死你算了。”
“學神敢考第一還不敢讓人說啊。”葉斯撇了下嘴,“省狀元呢,別謙虛。”
何修太陽穴一跳,發(fā)現(xiàn)司機從后視鏡里又看過來了,在對方張嘴輸出前立刻挪開視線,面無表情地看向了窗外。
車廂里重新安靜下來,過一會,司機關掉空調(diào),把后座車窗稍微降下幾厘米,讓晚風瀟灑地兜了進來。
葉斯長舒一口氣,納涼大爺似的癱在座位上,一手拉著男朋友的手,一手摸著男朋友的腿,看著車窗外的全新的城市,無比滿足。
大城市真好,到處都是夜生活,繞過布滿酒吧的商業(yè)區(qū),居民樓里一盞一盞地亮著昏黃的燈,每一盞燈下都是一個溫馨的小家。
沙雕,在嗎。葉斯在腦海里輕輕呼喚。
等了幾秒鐘,沙雕懶洋洋地哼了一聲以示存在。
葉斯勾起嘴角,輕聲在腦海里說,“我突然特別不想死”。
“你什么時候想死了”沙雕冷笑一聲,無情地拆穿道“剛把你搶救回來的時候你不就不想死嗎,冒著被我雷電法王楊永信電死的風險選擇茍活。”
葉斯被他逗得差點樂出聲,“哎,你怎么還記仇呢。”
沙雕哼了一聲,過一會又像是笑了。
系統(tǒng)沒有再說話,但葉斯知道他沒走,就在自己腦內(nèi),和自己一起靜靜地看著此刻車窗外的繁華。
過了一會,葉斯才輕聲在腦海里說,“我是說這一刻。這一刻我特別不想死,我想活下來,如果沒有體驗過脫掉鐐銬的人生,我大概永遠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留戀。”
沙雕沒再吭聲。從火車站到酒店路上很遠,中間竟然還在某一處堵了會車,葉斯中途似乎睡著了,再醒來時感覺頭腦清明,沒心沒肺的系統(tǒng)顯然已經(jīng)跑了。
“我拿東西,你往里頭走吧。”何修說,從后邊把葉斯的帽子給他扣上,“睡出汗了吧我看你剛才睡得挺沉的。”
葉斯嗯了聲,拿著兩人的身份證進去前臺登記,拿到房卡后發(fā)現(xiàn)是連著號。
“這就是預兆,你懂吧咱倆房間號挨著,自招的名次說不定也挨著。”葉斯拿著房卡跟何修一起走到電梯口,按了向上的按鈕。
何修笑著沒說話,q大和b大分著考,怎么可能挨著。但他知道葉斯,即使嘴上不說,葉斯心里肯定也在緊張。
電梯里沒人,何修刷卡按了十八,然后立刻轉(zhuǎn)身在葉斯嘴唇上使勁貼了一下,“放心”
“我知道”葉斯嚇了一跳,下意識抬頭,一眼沒看見監(jiān)控,于是又扯著何修脖領子反啃了他一口,“別一驚一乍的”
酒店走廊曲折回環(huán),地上鋪著厚重的地毯,腳落下去一點聲音都沒有,倆人順著指示牌繞了好幾個彎。
四周都很安靜,葉斯走了兩步突然覺得這種安靜加劇了心里的焦慮,于是深吸一口氣,雙手往后擺臂,微蹲身子腳掌發(fā)力,標準蛙跳一跳跳出去將近兩米。
何修被他嚇一跳,趕緊快走兩步跟上來,“干什么你”
“sy。”葉斯一本正經(jīng)地擺臂,又一跳,“妙蛙兄不覺得這套動作很眼熟嗎,我在s你們一族啊。”
何修差點沒把拉桿箱摔地上,樂得撐著墻,“哎,講講道理,明天要自招考試了。”
“就是自招考試才要蛙跳。”葉斯說著又跳一步,“你看我,縱身一躍這么遠,多跳幾次,明天鯉魚躍龍門。”
何修聞言沒吭聲。落后兩步跟著葉斯,看著他的后腦勺。
有點好笑,好笑背后卻有很多心疼,在心上像是結(jié)了一張網(wǎng),密密麻麻地鋪開。
向右一拐就能到房間的時候,何修故意走錯了,帶葉斯往左拐去。
專心蛙跳的葉斯一點察覺都沒有,嘟囔了一句酒店真坑爹,然后繼續(xù)用力跳。
要是放在別人身上,何修會覺得這人腦子有病。但放在葉斯身上就不是,他看著葉斯一下一下往前蹦,過一會后低聲說,“葉卡丘,你要是緊張的話就跟我說,別一個人憋著。”
“我不緊張。”葉斯氣喘吁吁,一邊往前蹦一邊說,“我就是心里情緒有點兒泛濫,自己也說不明白,鍛煉鍛煉。”
何修沉默,葉斯喘著粗氣又說,“男人,你知道吧,體力耗空了,腦子就不胡思亂想了。”
何修帶著葉斯兜了一大圈,終于用卡刷開房門時,葉斯連感慨一句房間豪華的力氣都沒有,踉踉蹌蹌兩步撲倒屋里,一下子癱在床上。
大半夜的,他腦門上竟然蒙上了細細密密一層汗珠,他在床上蹭了蹭,把薄外套蹭下來,團吧團吧往地上一扔,“啊,熱。”
“好點了嗎”何修走進浴室,洗手臺旁邊有青石小盤盛著的毛巾卷,他隨手用涼水擰了一個,遞給葉斯擦汗,“要是還泛濫咱倆出去接著蹦,你想蹦到幾點就到幾點,實在不行,樓下還有健身房。”
葉斯嗯了聲,接過毛巾在腦門上擦了兩把,又把毛巾攤開蓋在自己臉上,在一片冰涼潮濕之中深吸一口氣,又猛地坐起來,一把掀開毛巾扔在一邊。
何修平靜地在旁邊看著他。
剛才蛙跳時那雙有些茫然的眼睛,此刻又重新灌回了活力。葉斯懶洋洋地抻了個懶腰,“來,干一架吧。”
何修忍不住勾起嘴角,帶著些許心疼和自豪,“認真的嗎。”
“大考大干,干到凌晨,明天高中。”葉斯把兩只鞋踢開,握著何修肩膀又使勁抓了一下,“走,先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