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斯剛坐下老師就進(jìn)來了。高三每天四節(jié)晚自習(xí),各科老師輪換坐鎮(zhèn),今天是英語老師羅莉,牛津畢業(yè),家境殷實,人美性格也好,男生都喜歡她。
羅莉拿著一摞封好的卷子,“你們英語考得怎么樣呀”
“老師難死了!”宋義在最后一排舉手喊,“我考試的時候好想你啊老師。”
教室里哄笑一片,羅莉又氣又好笑,“老師不難,是你覺得難。你平時用點心考試還會覺得難嗎”
英語課代表汪璐璐嘆氣,“平時用心學(xué)也覺得難啊。”
一句話激起了全班的感慨,班級里哀嚎成一片。
“熱身考真的太難了。”
“考完熱身考,一個月后的分班考壓根不敢想。”
“理綜我估計上二百都難。”
“我他媽能有一百五我都燒高香了。”
“數(shù)學(xué)不認(rèn)識我。”
后排有人舉手,是體委羅翰,一米九四,外號大漢。
“老師我就想問,聽力放的是英語嗎我之前學(xué)的是假英語吧”
教室又一片哄笑,有的人嘴上哈哈哈,臉上比哭還難看。
羅莉說,“好了好了,大家不怕的啊,歷屆熱身考都是一樣慘烈。一個月后的分班考不會這么難。”
“什么時候出成績啊”有人小聲問。
“這次高二和高三剛下來的老師一起連夜閱卷,成績明晚就出,等卷子下來了我們逐題細(xì)講。”
羅莉提到兩批老師,一下子捅破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窗戶紙,立刻有人問,“我們是不是要換老師”
“暫時不換,具體的師資配備還沒全部確定。”羅莉說,“我們現(xiàn)在還處于暑假補課階段,等一個月后分班考,各班的師生配置才塵埃落定。”
教室里沒人哄鬧了,安靜得瘆人。這個班雖然是隨緣湊起來的,但很神奇地有一半以上都是優(yōu)等生,剩下的除了幾個混子之外,也都是中上游努力掙扎的好學(xué)生。
分班是人人心上懸著的一把刀。
汪璐璐問,“老師,您的安排下來了嗎,您跟高三嗎”
羅莉笑得很溫柔,“我跟高三,而且,我大概會和這個班級里很多人繼續(xù)在一起。”
這句暗示很明顯,羅莉會跟高三的精英班。班級里頓時有人松了口氣,更多人臉上卻是迷茫和失落,是那些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留,和那些覺得自己八成會走的人。
“對了,這次閱卷發(fā)現(xiàn)有同學(xué)考試態(tài)度消極。”蘿莉忽然說道:“英語這科有人所有題目都正確,包括聽力,但作文只寫了兩句話。”
底下頓時又炸開鍋,汪璐璐震撼道:“我去,這次英語像天書一樣,還能全對”
“同為人,同九教!我們被比成傻子了”張山蓋一臉受挫,感慨完后猛地看向第一組后排。
不僅是他,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朝葉斯這邊看過來。葉斯原本懶洋洋地趴在桌上,愣是被瞅心虛了,正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身邊何修忽然說,“不是我。”
葉斯懵了下,“他們看你呢”
何修認(rèn)真問,“不然呢”
“……”
羅莉嘆氣,“確實不是何修,字體差異很大。但我們班的英語成績最好,如果是你們中的誰,我希望晚自習(xí)課間能主動來找我聊聊。”
一事畢,羅莉在講臺前坐下繼續(xù)閱卷,底下人紛紛開始自習(xí)。
葉斯往前掃了一圈,發(fā)現(xiàn)不少人已經(jīng)買了全科的五三,n本大部頭摞在桌上,能把人都淹了。
坐在前面的小胖整理好各科教材,然后展開一張白紙寫學(xué)習(xí)計劃。
混子大隊群震動起來。
宋義:盆友們,說出來你們可能都不信,我同桌開學(xué)前就寫完學(xué)習(xí)計劃了,恁么厚。
下面跟著一張照片,宋義的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中間隔了兩厘米空氣。
吳興:牛逼啊,哪位高人
宋義:張山蓋。
吳興:……哦,正常操作。
宋義:快分班讓我走吧,他剛才看我那眼神讓我方了,怕不是要我和他一起學(xué)習(xí)。
葉斯扭頭看了眼宋義方了啥樣,宋義立刻露出小可憐的表情,葉斯面無表情地回過頭,仿佛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讓你搶座,該。
吳興:我們班的人都狂買練習(xí)冊,我有點迷茫,不知道該買啥,感覺啥都該買。
宋義:買個蛋練習(xí)冊。
吳興:不如你買個蛋吧
宋義:我有蛋謝謝。你讓葉斯看看他同桌買什么唄,跟著何修買準(zhǔn)沒錯。
吳興:啊葉斯跟何修做了
葉斯終于忍不了了:你能把錯別字改改嗎老子鋼鐵直男,且恐同。
吳興撤回消息,改了錯別字,重新發(fā)上來。
葉斯收起手機,把壓在胳膊底下的書包塞進(jìn)書桌堂,趁機瞟了一眼旁邊的何修。
竟然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
何修桌上一盒面巾紙抽,一瓶礦泉水,一包淺粉色包裝的糖,一本正在看的書。
葉斯咳嗽一聲,作勢趴下睡覺,臉對著何修那個方向,從底下看了眼書名。
《日本師傅如何做好一碗拉面》
葉斯:“”
葉斯一下子坐直,從旁邊看那本書的內(nèi)頁——竟然不是一本包著假皮的練習(xí)冊,里面圖文并茂,何修剛看到第五頁,上面畫著一片手繪風(fēng)格的叉燒,講解肥瘦應(yīng)該如何相間。
葉斯動作幅度太大,何修想裝看不見都難,只好把書往他這邊側(cè)了側(cè),遞過一個詢問的眼神。
一起嗎。
葉斯重生前跟何修認(rèn)識三年也沒說過幾句話,只知道他內(nèi)向高冷,竟然沒發(fā)現(xiàn)還愛裝逼。
“高三了。”葉斯說。
何修點了下頭,“是啊。”
那無所謂的勁兒,讓葉斯懷疑上面那段對話發(fā)生在澡堂子里。
兩個老大爺搖著扇子拔火罐,一個說,“要下雨了。”另一個說,“是啊。”
葉斯決定換個角度,“熱身考難吧”
“不難。”何修毫無波瀾地回答,“都是快爛了的知識點,沒什么新意。”
“……”
這個逼裝的太巍峨,葉斯感覺自己需要緩緩。
當(dāng)年熱身考的大體情況他有點印象,何修雖然保持第一,但總分也比平時被往下狠削了四十多,這在一個永遠(yuǎn)保持幾乎全科滿分的學(xué)神身上簡直奇恥大辱。
你他媽就裝逼吧,成績出來讓你哭的這輩子都不想吃叉燒。葉斯心想。
“你不看嗎。”何修又把書往他這邊側(cè)了側(cè),葉斯這才發(fā)現(xiàn)剛才說話間他一直側(cè)著那本書。
“不看。”葉斯突然有點泄氣,說不出來的難受勁兒,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棉花一點痛感都沒有。這種感覺就像重生前那重復(fù)了整整三年的“嘿!”和“嗯。”
何修收回書,葉斯卻沒收回目光,就那么盯著他看書。
這回何修也有點不得勁了,他對著書陷入迷茫,明顯是沒看進(jìn)去。
“你吃糖嗎”何修突然問,放下書,把那包淺粉色包裝的糖捏了起來。
之前這包糖一直臉朝下壓在桌上,只能看見一堆日文字,這回翻過來葉斯才看見正面畫著幾個水蜜糖,是袋水果糖。
“我不吃甜食。”葉斯說這話的時候覺得自己簡直他媽冷酷得令人起雞皮疙瘩。身邊要是個小女生,估計得直接拜倒在他牛仔褲下。
何修沒什么反應(yīng),撕開袋子,里面是一顆一顆的小包裝,他隨手撕開一顆放進(jìn)嘴里,“白桃味的。”
白桃。聽起來就和桃不一樣。雖然它也是個桃,但就是感覺一下子高級了,有氣質(zhì)了,不艷俗了,更清甜了……
“你真不吃”何修又掏出一顆,“嘗嘗吧,這個糖不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