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坐起來。”
“葉斯,坐起來。”
意識灌回籠,精神從空洞被逐漸拉回現(xiàn)實。葉斯先是感知到胸腔內(nèi)平穩(wěn)的跳動,而后那絲感知才游走到四肢。
他閉著眼嘗試用右手豎中指,輕松做到后在心里舒了口氣。
沒死啊。
一定是老爸良心發(fā)現(xiàn),高考前夜趕回家,順路救了他一條狗命。
這醫(yī)院的床還挺軟和,葉斯心想,就是大夫的聲音太惡心,故作溫柔,要是在學(xué)校有人沖他這么說話他會拿個熨斗把對方舌頭燙平。
那個聲音纏綿了一會沒得到回應(yīng),突然發(fā)飆。
“日你媽!起來!!”
“操!”葉斯嚇得一個抽搐坐了起來,剛平穩(wěn)沒一會的心臟再次狂跳。
面前不是想象中的純白墻壁,而是一片夜空,窗戶玻璃上貼著巨大的海報,一個穿著黑褲頭花馬褂的男人囂張且二逼地瞪著他。
煙槍玫瑰的主唱坎爺。
葉斯挺喜歡這個樂隊,但要是沒記錯,這海報他去年就嫌遮光給撕下去了。
這不是醫(yī)院,是他的臥室。
葉斯人雖然放浪不羈,但喜歡整潔,家里桌面光潔如新,衣柜里掛疊有序,床上鋪的一周一換。
令他感覺錯亂的不僅是海報,還有敞開的衣柜門里掛著的去年款的校服,以及屁股底下和他前兩天剛換上的完全不一樣的床單。
強烈的既視感,時光倒流的恍惚。
那個聲音又開始了,“驚不驚喜,刺不刺激,懷不懷念”
“……”
葉斯深吸一口氣,把目光移向天花板,聲音是從上方傳來的,雖然天花板上啥也沒有,像一片雪洞一樣白。
“你是誰”
聲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開始公式化地朗誦資料。
“葉斯。高三學(xué)生,死于高考前夕,死因先天性心臟病突發(fā)。雖然死前過量飲酒,但死相還算可愛。生前是一條好漢,在英華中學(xué)霸占學(xué)渣top榜長達三年,猖狂霸校傲視群渣。最好的朋友是宋義和吳興,死敵是永平街的社會混子太歲。生前最高興的事兒是即將逃離學(xué)渣榜……可惜了,逃離失敗。上天為了防止你逃榜,寧可讓你死。”
聲音又賤了起來,“氣不氣”
葉斯半天都沒出聲。
剛醒來時腦子混亂,但現(xiàn)在,他有點回過神來了。
一種發(fā)麻發(fā)涼的感覺順著脊柱往上爬,爬到后脖根,又爬到后腦勺,啵兒,通了。
葉斯喘了兩口粗氣,“我,死了”
他沒等聲音回答就從床上摸下去,茫然地站在那張海報前。
聲音無奈道:“我不是這個哥,我不穿黑褲衩。”
葉斯語氣低沉,“你到底是誰”
“我是一個時光系統(tǒng)。”聲音說道:“是我把你搬回來的。現(xiàn)在是你死前一年的六月二十號,高三開學(xué)前一天。友情提醒,明天是英華中學(xué)高三開學(xué)前熱身考,一個月后是分班考。你曾在分班考中以六科一百六十六的總分打破自己的下限,滾進學(xué)渣十八班。這一次,希望你能有更好的結(jié)局。”
葉斯更沉默了,他瞪著坎爺,坎爺也瞪著他。校服床單什么的還好,唯獨這張海報,那種歲月穿梭重逢的感覺太強烈,讓他心臟震顫,百感交集。
聲音清了清嗓子,“告訴我,你想活嗎”
冥冥之中,葉斯感覺有個傳銷頭子對他齜著金牙擠眉弄眼——告訴我,你想發(fā)財嗎你想成功嗎
他喉結(jié)動了動,低聲說,“想。”
“想活就要聽我的話。”
一股無形的力按住了他的肩膀,迫使他集中精神。
“我,代號sd,是你的系統(tǒng),監(jiān)管者,值得信賴的伙伴。下面為你宣讀逆時光游戲條款。”
“游戲主線:玩家憑借真才實學(xué)考上top2大學(xué)即可解除先天心臟病封印。在游戲期間,玩家暫時不受心臟病約束,即,獲得健康軀體。”
“游戲規(guī)則:無論在何種情況下,當玩家知道正確答案,必須誠實作答,不得藏拙。違規(guī),會死。”
“sd會根據(jù)心情為玩家提供建議,聽不聽隨玩家意,有沒有懲罰隨sd意。”
“sd體諒?fù)婕业闹橇θ毕荩褳橥婕铱瞻椎拇竽X里注入海量正確答案……”
“但由于sd智商過高,解題過程已略去……”
規(guī)則宣讀結(jié)束,房間里安靜了好一會。
虛空中仿佛有一根手指在背后戳了葉斯一下,“魂兒呢”
“在這兒。”葉斯瞪了瞪眼,“top2大學(xué),我覺得這不現(xiàn)實。”
“逆轉(zhuǎn)命運這件事本身就不現(xiàn)實。”那個聲音笑了,“世上沒有白來的餡餅。要么拼一把,要么原地暴斃,你自己選吧。”
誰他媽會選原地暴斃啊。葉斯心里罵道。
他對著坎爺?shù)暮蟠税胩齑謿猓胍职阉旱簦瑒倓倱搁_一個角,忽然又改主意重新摁了回去,還拍拍平。
“最壞的結(jié)果,其實也無非再死一次。”
系統(tǒng)嗯了聲,“如果活著對你不是一種折磨,再拼一年確實好過原地暴斃。”
活著倒不是一種折磨,學(xué)習(xí)就不一定了。葉斯心說。還他媽桃脯two,母豬上樹了老子都考不上桃脯two。
但是,擺在面前的是一年生命。短暫,但沒有心臟病壓著的,自由的生命。
他活過十七年,嬉笑怒罵,但卻沒擁有過哪怕一天徹底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