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過茶杯,喝下半杯水、緩和過來,低聲道謝。
“沒事。”宋嘉月又遞帕子過去,從俞景行手里取走茶杯,卻見他蒼白的臉頰上一抹異常病態(tài)的紅。有些在意他身子能不能撐住,因而問,“還好嗎”
“要是不舒服……”
俞景行皺一皺眉,截斷她的話道:“無妨。”
宋嘉月見狀不再多說。總歸他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應(yīng)該心里有數(shù),何況天天悶在宣平侯府的那一方院子里,恐怕不好受,今天沒準(zhǔn)難得能出來外面走一走。
他們到葉家,受到宋嘉月的舅舅葉仁盛及舅母杜氏的熱情招待。
拜見過舅舅舅母之后,不多時,宋嘉月又和俞景行一起去拜見外祖母魏氏。
葉老夫人而今是年歲已高,好在身子骨尚且硬朗,精氣神瞧著也不錯。外孫女和外孫女婿一起過來,看得出來老夫人很高興,笑得見牙不見眼。
宋嘉月在葉老夫人這里見到了葉明珠。
文章里說,葉明珠乃是花容月貌、傾城之姿,今日得見,果真如此。
十四歲的少女穿得身銀紅縷金蝶紋軟煙羅月華裙,烏發(fā)如云,冰肌玉骨。她身上首飾三兩樣,發(fā)間一支白玉簪子,雪腕間一只白玉手鐲。縱然如此,卻只消往那處一站,便可輕易奪走旁人視線。
有盛世美顏技能點的加持,確實不同凡響。
宋嘉月差點看呆,好在她曉得要矜持,不至于傻乎乎盯住別人看。
寒暄一陣,趁有俞景行陪著葉老夫人喝茶的這會兒,宋嘉月胡謅個借口,拉著葉明珠到隔壁屋子說話。葉明珠心下莫名其妙,卻未在葉老夫人面前拂她的面子。
丫鬟們留在外面,里邊只有她們兩個。
宋嘉月和葉明珠在羅漢床坐下,她將一個鎏金雕花匣子推到葉明珠面前。
葉明珠狐疑看她一眼:“表姐這是做什么”
“表妹,我……”
道歉的話總是不容易說出口,宋嘉月不想怯場,一鼓作氣道:“對不起。你喊我一聲表姐,可往日里,我卻沒有個表姐的樣子。如今想來,實在抱歉。”
她不確定葉明珠會不會接受她的道歉,唯有誠懇說:“我曉得過去我做得不對,即便你心里頭怨我也是我該受的。只是我亦知曉自己的過錯,仍希望可以有一個補(bǔ)償表妹的機(jī)會。”
宋嘉月記得,作為小說女主的葉明珠性格愛憎分明,從不會故意為難人。只有別人欺負(fù)到她頭上她反擊回去的,沒有她無緣無故刁難別人的時候。
“方才你也見到你表姐夫了……”宋嘉月口中說著俞景行,心里想的是自己病重那兩年父母的辛苦,頓時心酸落淚,“前些日子,他甚至下不得床。他的身體這個樣子,我也不知往后該如何,也不曉得能同誰說一說……”
“表妹,這些日子我確實想了很多,更意識到自己往日多少對不住你,才想著應(yīng)該同你道歉的。無論你今日愿不愿意原諒我,總歸我是這般態(tài)度。若你再有需要我?guī)兔Φ牡胤剑叶ú粫妻o,定有表姐的該有樣子。”
葉明珠從始至終只是默默的聽。
臨到最后她才笑道:“你是我的表姐,我們何必這個樣子”
“畢竟是我過去做錯事,不能因為是以前就當(dāng)不存在。自己必須得能夠承認(rèn)自己錯了,才能真的改過……”宋嘉月擦去臉上的淚,低低嘆一口氣道,“經(jīng)此一遭,我亦悟出不少道理。”
要讓葉明珠立刻原諒曾對她不好的人,這是強(qiáng)人所難。
話至此,宋嘉月適時收手,轉(zhuǎn)而也笑一笑:“一陣子不見,表妹更美了。”
怕葉明珠尷尬,更怕自己尷尬,片刻之后,她們回到老夫人那兒。葉老夫人和俞景行似乎相談甚歡,邁步進(jìn)去的一刻,宋嘉月看到他嘴邊一抹淡淡的笑。
宋嘉月和俞景行在葉家待到申時三刻才回宣平侯府。
回去時,宋嘉月按捺不住問道:“今天外祖母都同你說了些什么”
俞景行正靠著引枕閉目養(yǎng)神。
聞言,他聽不出喜怒說了一句:“沒什么。”
宋嘉月不信沒說什么。
要是當(dāng)真如此,他當(dāng)時怎么笑成那樣
前一晚在父母面前他都不見有個笑臉。宋嘉月確定自己當(dāng)時不是花眼,面對這般答復(fù)無可奈何又心有不平,憤憤努一努嘴,小聲嘀咕一聲:“小氣!”
俞景行半睜著眼,將這一幕收進(jìn)眼底,也聽到這一聲抱怨。
他心下微哂,卻繼續(xù)閉眼休息。
回到宣平侯府,去見過俞通海和朱氏,宋嘉月才和俞景行一道回壽康院。
俞景行自有小廝服侍,宋嘉月也吩咐丫鬟準(zhǔn)備熱水。
她坐在羅漢床上,自顧自倒一杯熱茶,正一面喝茶一面回想自己和葉明珠說的那些話,丫鬟春花從外邊快步進(jìn)來。春花神神秘秘走到她的跟前,四下看看,往她手心里塞過來什么東西。
春花后退兩步,福一福身道:“小姐,熱水已經(jīng)備好。”
宋嘉月攥緊手里的東西,點點頭,語氣平靜:“知道了,你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