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西有些失望,他其實挺想給這些打擾他洗浴的新生骨翼一次來自社會的毒打。
沒有過得去的理由,打是不能打了。
關了水,慕西擦干身體,從儲物手環(huán)中拿出一套睡衣?lián)Q上,轉身往外走。
一開門,就是一排的骨翼,沒留給他任何可以下腳的空間。
什安聞聲轉頭,將浴室口的“對持”收入眼底,頓時尬尷不已。
他現(xiàn)在的身體雖然剛失去骨翼不久,但在他的記憶里,上一次擁有骨翼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早沒了隨時控制骨翼的習慣。
更重要的是,為什么骨翼爬著爬著……會全堵在浴室門口啊!
什安有些慌亂地想要操縱骨翼移開,卻忽的感覺某根骨翼上一重。
憑感覺看去,就見雄蟲細嫩的腳丫踩上了他的骨翼。
什安的呼吸一頓,操作骨翼移開的動作也隨即停了下來。
腳下的骨翼輕顫了下,慕西的視線投注過去,骨翼又歸于平靜,快得就像雌奴那總是讓他摸不真切的情緒。
慕西向雌奴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高級雌蟲的骨翼,就算是斷肢新生,也不該連只雄蟲的體重都承受不住。
什安在慕西的目光與他接觸之前垂下了眼眸,本欲移開的骨翼重新排列,在慕西腳下鋪出了一條暗色的道路。
雌蟲為了求偶,什么都能忍受。
別說慕西只是想踩一踩他的骨翼,就算雄蟲想將他的骨翼切下來,他也會跪伏著捧上刀刃。
慕西眉梢微挑,邁步踩著雌奴的骨翼往床走去。
雌奴的骨翼就那么為他一路鋪到了床下,穩(wěn)穩(wěn)當當,沒有一絲搖晃。
慕西在床邊坐下。
骨翼們乖順地匍匐著,雌奴將它們控制得很好。
慕西的視線投向雌奴。
雌奴低垂著眼眸,淺金色的短發(fā)未經打理,細細碎碎地落在額前。
c身上的傷痕在修復艙的治愈下已經全部消失,八根骨翼聯(lián)結在雌奴背部,暖白的皮膚與暗黑的骨翼碰撞在一起,強烈的反差很能勾起某些特殊愛好者的施虐欲。
慕西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這只雌蟲不止眼睛奇特,洗干凈后,其他部位其實很好看。
這種感覺大概是你在地攤上買了個似乎有故事的廉價玩偶,回來洗干凈后發(fā)現(xiàn),這廉價玩偶比那些大公司生產高端玩偶來得還要精美。
似乎盯的時間有些長了,慕西從雌蟲臉上移開視線,掃了眼已被損壞的修復艙,出聲道:“你自己找地方睡。”
說完,慕西悠悠翻身上床,身體陷入靠枕里。
慕西放松肢體,抬手打開終端,開始瀏覽下屬的匯報。
什安有些怔愣。
就這樣
他的骨翼堵了浴室門,雄蟲不懲處他也不追究他弄壞的修復艙
什安的視線落到慕西身上,慕西瞬間察覺,抬頭對上雌奴一金一藍的異色瞳。
慕西沉默了一秒,還是解釋道:“我不喜歡和別的蟲睡一起。”
雌奴默認是可以床上伺候的,雄蟲對自己的雌奴這樣說,似乎有些傷蟲。
但慕西不會改口。
他不需要任何臥房服務,如果不是雌奴沒有身份證明不能登記,他都不會讓對方留在這個房間。
“你可以睡沙發(fā),或者我給你個帳篷。”
什安眨了眨眼,看出雄蟲的確沒有要追究的意思,忙道:“沙發(fā)就挺好……謝謝您。”
雄蟲枕邊的位置,他就算肖想了,也不敢表現(xiàn)出來。
“嗯。”慕西淡淡應了聲,收回視線。
手指微動,回復了條護衛(wèi)隊長對他安危的詢問,便切換了社交賬號。
私蟲賬號的頁面很干凈。
護衛(wèi)隊長在他沒出事前不會越級上報,兩個雌蟲兄弟足夠讓他雌父焦頭爛額,短期內分不出心神關注他,他可以……在阿米卡星做點什么。
慕西的指腹無意識地在屏幕上滑動著。
這個社會對雄蟲既放縱又束縛。
雌性掌握著一切對外的權利,承擔養(yǎng)育雄蟲和幼蟲的義務,而雄蟲……雄蟲接受最好的保護,同時也只會在雌性的圈養(yǎng)下奉獻精.子與精神力。
他曾一度渾渾噩噩隨波逐流,直到那個夢……
他隱約抓住了些什么。
慕西閉上眼,手指在右耳的耳釘終端上輕輕滑過,虛擬屏幕關閉。
他有些期待那個持續(xù)了三天的夢,不知道今晚會不會有所不同。
只是,在黑暗之中,精神能量反而更加活躍。
慕西“看”到雌奴用翅翼跟機械蟲一起清理碎片,“看”到走道里服務員將一間間房間的住客請離,唯獨繞過了他們這一間,“看”到大廳里紅發(fā)雌蟲邊對蟲吩咐邊捂著臉上的傷口齜牙……
“小美蟲出手可真疼,必須得睡夠本……”精神能量靜悄悄地擴散,紅發(fā)雌蟲的聲音逐漸遠去。
慕西看著蟲間百態(tài),世間百態(tài)卻入不了他的眼。哪怕聽蟲談及他,他的心緒也平靜無波。
一根骨翼悄然探了過來,雌奴的呼吸被特意放輕,心臟卻跳得很快。
慕西沒有動。
咔――
輕輕一聲,外界似是暗了下來。
――雌奴關了房間的燈。
骨翼退回,雌奴躺在沙發(fā)上注視著這邊,好一會那道視線才消失。
聽著房間里另一只蟲的呼吸,慕西……完全沒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