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邵顯臉沉得相當(dāng)嚇人,連錢文杰都不敢大聲說話。
“對不起。”
陳柏洲低垂著腦袋,輕輕說了一句。
邵顯一直回到家里都沒理他,不過倒是沒放開他的手。
“顯顯,回來啦,”蔡雅蘭正坐在沙發(fā)上看書,見到邵顯領(lǐng)著兩個小伙伴回來,笑容溫柔親切極了,“你先帶小朋友坐坐,我去給你們切水果。”
“媽,”邵顯表情很嚴肅,“先不忙水果,張醫(yī)生現(xiàn)在有沒有空能不能讓他過來一下”
蔡雅蘭看一眼陳柏洲,起身道:“那我去打電話,讓孫姨給你們切水果。”
她離開之后,客廳寂靜一片,陳柏洲低著腦袋,僅坐在沙發(fā)邊緣上,不敢隨意動作。
“往后挪挪。”邵顯看不下去,忍不住開口。
陳柏洲聲音極小,“褲子……臟。”
邵顯深吸一口氣,“跟我來。”
兩個小跟班隨他一起上樓,邵顯將陳柏洲帶進房間,指了指浴室,“你去洗個澡,我給你拿衣服。”
陳柏洲一愣,瞇著一雙眼睛看向邵顯。
一只紅通通的,一只青腫腫的,看起來滑稽可笑,卻叫人極為心酸。
邵顯基本已經(jīng)確定,陳柏洲就是傅柏洲。
除卻眉毛、鼻子、嘴巴相像,那顆淚痣的位置簡直一模一樣。
一想到剛才在陳家見到的情景,他就忍不住心中怒火。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受虐十幾年,是個人都得憋出病來。
傅柏洲后來沒殺人放火,就已經(jīng)夠克制了。
“算了,我?guī)闳ハ础!彼f著,拉住小孩的手。
邵家浴室干凈寬敞,陳柏洲從來沒有洗過這么舒服的澡。
他不太會用淋浴之類的,邵顯手把手教他。
反正最狼狽的模樣都被邵顯看到了,現(xiàn)在赤條條站在浴缸里,陳柏洲壓根就沒覺得害臊。
面對滿身傷痕的瘦弱身板,邵顯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你先洗著,我給你找衣服。”
陳柏洲乖乖點頭,“謝謝。”
他瞇著雙眼,看到邵顯模糊的身影走出浴室,并貼心關(guān)上浴室門,又想流眼淚了。
但一想到流淚傷眼睛,就拼命克制住。
陳煜經(jīng)常打他,就想看他哭著求饒,可是他一次也沒哭過。柏美娟打他,他每次想著就當(dāng)是還生恩,也從沒哭過。
可他不明白,為什么邵顯對自己這么好,自己卻一直想哭。
一邊哭一邊鄙視自己。
邵顯從浴室出來,見錢文杰在自己房間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也沒理他,直接翻衣櫥找了一套衣服。
“邵顯,你也喜歡奧特曼啊!”錢文杰指著櫥窗里各類手辦驚喜說道,“這幾個我也有,但好像沒你的好看,你收集得好齊全。”
邵顯:“……”
說實話,他并不熱衷這類玩具,只是每次出門購物,他媽都要讓他挑些東西,他實在拗不過,就隨便買了。
“你要是喜歡,都送你。”他隨口說著,拿著衣服進入浴室。
留錢文杰站在原地,仿佛被巨大的餡餅砸中腦袋,樂傻了。
浴室里,邵顯瞅著陳柏洲渾身的青紫,心里不由悶堵,他放下衣服道:“別洗太長時間。”
浴室門重新關(guān)上,陳柏洲微閉著雙眼,有些泛白的唇瓣不禁抿出一抹笑容。
邵顯回到房間,就見錢文杰激動撲上來,“你剛才是說真的”
一雙濃眉手舞足蹈。
“騙你干什么”邵顯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盒子,遞給他豪氣道,“喜歡哪個就拿回去。”
他太過慷慨,反倒讓錢文杰羞澀起來,“那多不好意思……要不然就拿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邵顯瞥他一眼,你特么這叫不好意思
不過在邵顯心中,兩人相交多年,他壓根不在乎這些小玩具。
“隨便你。”
錢文杰拽著他,跟他聊奧特曼大戰(zhàn)小怪獸的激動場面,邵顯已經(jīng)完全不記得,只淡淡在旁邊應(yīng)和。
兩人都沒聽到浴室門開了。
陳柏洲站在浴室門口,穿著干凈的散發(fā)著清新味道的衣服,一時間不敢插足兩人之間。
他們玩得可真好。
邵顯的朋友就應(yīng)該是錢文杰這種的,自己不過是父不詳?shù)馁v種,怎么可能配得上做他的朋友
就像陳煜說的那樣,邵顯只是同情自己而已。
可那又怎么樣
陳柏洲握緊手心,他不奢求做邵顯朋友,只要邵顯愿意讓他跟著就行。
“二少,水果切好了,我端進來啦。”門外孫姨溫柔問道。
邵顯走過去開門,“孫姨,辛苦了。”
“這有什么好辛苦的,”孫姨笑了笑,將果盤放在小茶幾上,“不知道錢少和陳二少喜歡什么口味,我就都拿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