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提起裙子,小心地踮起腳跳上了長椅,然后雙手擺在膝蓋上乖巧地在男孩身旁坐了下來。
兩個小家伙傻乎乎坐在雨里,望著遠處都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
“下雨了。”
夭夭語氣認真地陳述。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淅淅瀝瀝的雨點在路燈光下特別明顯。
男孩一臉恍惚地點了點頭。
“有點冷誒。”
夭夭又說。
男孩“嗯”了一聲。
“沒有帶傘呢。”
夭夭感嘆。
男孩慢吞吞地,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夭夭終于歪頭望向了他。
男孩維持著迷茫的眼神,呆呆望著不遠處公園里的長頸鹿玩具。
一陣夾著雨水的風斜吹過來,晃得光禿大樹一陣亂顫,一片干枯的葉子搖搖晃晃落下來,正掉到了他的頭上。
男孩慢慢眨了兩下眼睛,終于有點醒過來了,他抬手把葉子拿下來,轉過頭。
“……”
“你是誰”
他面無表情地問。
但是仔細看他的眼睛,就會發(fā)現,他是很認真地在感到疑惑和迷茫。
尤其是頭發(fā)打濕以后耷拉下來的樣子,就像一只流浪的大貓一樣。
“我叫夭夭,我們上次見過的,草莓牛奶君。”
夭夭晃了晃小短腿,開心地笑,“你終于醒過來了呀。”
男孩子的眼神更加迷茫了,他語調平直地“啊”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表示他想起來了,還是在表示他還在努力回憶。
過了會兒,他才又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有點困倦地說,“我不叫草莓牛奶。”
對于被取了這樣一個滑稽的外號,他似乎并不反感,當然也沒有感到高興。
或者說更像是……
懶得計較吧。
夭夭眨了眨眼,她望向頭頂的路燈思考了一下,然后一拍手,“我想起來了,是「周防」對嗎,你叫「周防」君”
男孩并不應聲,他轉動了一下脖子,雙手插在夾克外套的口袋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要走了嗎”
夭夭也跳下來。
“唔。”
男孩點了下頭。
“拜拜”
夭夭笑瞇瞇地朝他揮手。
男孩側臉看了她一眼,也沒做什么回應,自顧自往前走去。
路燈下,漸漸往遠處黑暗中走去的背影顯得非常孤獨,卻又透出一股冷淡的傲慢。
然而剛邁出幾步,他又停了下來。
“喂。”
他轉過身,昏暗的路燈燈光下,隔著淅淅瀝瀝的密集雨點,那雙眼眸非常平靜。
“誒”
夭夭疑惑地歪了下頭。
“那是你認識的人么”
周防的目光慢慢望向了小女孩的身后,語調仍舊慢吞吞的。
“不太像是朋友的樣子。”
他如此評價。
夭夭愣了一下,她順著他的視線扭過頭去。
小公園的光線很暗,但是街對面的商店還亮著燈,旁邊樹后面露出來兩個鬼鬼祟祟的影子。
夭夭“咦”了一聲,歪了歪頭,“那是誰呀”
見被發(fā)現了,那兩個人也不躲了,搖搖晃晃從后頭走了出來。
穿著上一看就是街頭流氓,頭發(fā)染成了金色,帶著丁零當啷的金屬飾物,表情兇惡。
夭夭下意識往后退,結果被絆了一下摔坐在了地上。
“就是你嗎小丫頭,聽說你跟迦具都玄示走得很近”
“不是說是迦具都玄示的私生女嗎”
“要是把你抓走,迦具都玄示肯定要郁悶吧哈哈哈……”
因為隔著長椅,那兩個人無法直接抓到她,于是準備繞過椅子,夭夭一臉不在狀態(tài)的表情,就坐在地上看著他們過來。
還很認真地糾正,“我不是迦具都先生的女兒。我爹地姓……”
“嘖。”
很輕的一聲咂舌,然后伸過來一只手,握住了率先企圖抓人的那個男人的手腕。
夭夭眨眨眼,看到了去而復返的周防君。
“哪里來的小鬼”
被阻止了的男人惱怒地揮起了拳頭。
周防靈敏地一彎腰躲開,隨后抬腿對著男人的膝窩踹了一腳。
男人叫了一聲,失去平衡噗通一聲跪地。
與此同時,他的同伙也撲了上來。
“臭小子你找死!”
半大的男孩像是只敏捷的大貓穿梭在兩個男人毫無章法的拳腳間,動作漂亮得像在跳舞。
夭夭仰著腦袋興致勃勃地看著。
一會兒之后,兩個男人落荒而逃。
“喂。”
周防瞥了她一眼,“你準備看到什么時候”
夭夭總算記得要爬起來,連忙手忙腳亂地掙扎起來,還是周防看不過去,頗有些嫌棄地伸手拽了她一把。
“謝謝你呀,周防君。”
夭夭笑瞇瞇地說,從始至終她的臉上就沒露出過害怕的表情。
周防看了她一眼,興趣缺缺地把手插回了衣兜,剛才打架時候身上透出的凌厲也仿佛錯覺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又恢復了那副懶洋洋沒表情的樣子。
甚至又打了個哈欠。
周防轉身,“走了。”
“咦等一等”
夭夭立刻拉住他胳膊。
周防扭過頭,死魚一樣的眼神里明明白白透露出“還有什么事”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