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芍神紫不想在自己敬愛的老師面前露怯,雖然他清楚地知道,沒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瞞過一言老師的眼睛的。
他挺直了背脊,望向不遠處。
這棟建筑內(nèi)里的裝修風(fēng)格鮮明地體現(xiàn)出了它的主人的氣質(zhì),華美大氣,又無處不透露出威嚴。
古樸的屏風(fēng)與雕花,壁畫和字幅,又彰顯出濃厚的古韻。
而就是在這種古色古香的氣氛包圍里,竟然有這么一間歐式風(fēng)格顯著的臥房,實在不能不叫人意外。
因為幾位王的到來,他自覺退后了幾步,現(xiàn)下便只能看那個高大的背影。
床幔是銀白色的,垂掛下來半遮半掩地擋住了床,與這張kingsize的大床相比,睡在里面的小女孩的身影實在小得不能再小了。
可是奇異的,又完全沒有違和感。
她睡得香甜安靜,銀色的光滑長發(fā)軟軟鋪在銀白色枕面上,纖長的眼睫乖巧斂著,遮擋了清醒時靈動的眸子。
精巧細致到讓人驚嘆的面容,如技藝高超的工匠精雕細琢出的杰作,毫無違和感地完美嵌入到這幅歐洲中世紀的宮廷油畫中。
在綴著羽毛流蘇的床幔下,乖巧純潔如天使在沉睡,華美中又似乎是某位受盡寵愛的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這個場景非常美,御芍神紫是這么覺得的。
他喜歡并癡迷于美麗的事物,執(zhí)著地追尋著自己認定的美。
停留于皮囊上的美艷,是無法得到他的承認的,他所中意的,是更加耀眼,更加純粹,更加……更加美麗的美。
如那時把赤焰撞碎火星飛舞的純澈明艷,如囊括萬千星辰純真無邪的干凈眼瞳。
這個女孩非常美,不是外貌面容上的美麗,而是那種純白的顏色。
御芍神紫甚至?xí)校M肋h不要再長大的念頭,就讓她停留在這種最美麗的時候,不要長大,不要經(jīng)歷各種俗世是非該多好。
可惜,他也是一個實事求是的人,他追尋美麗的事物不假,但太過虛幻縹緲不切實際的東西他是不會留戀的。
所以雖然遺憾,這個念頭他也只是一閃而過。
……
這個房間被裝飾成華麗的歐式風(fēng)格,以乳白色為基調(diào),地上鋪著柔軟的絨毛地毯。
「黃金之王」站在距離床畔最近的位置,他的背影依舊寬闊偉岸,如大山般紋絲不動,透出濃濃威嚴。
他保持著那樣一動不動的姿態(tài)站在那里已經(jīng)有將近十分鐘。
他不出聲,也無動作。于是其他人也沒有說話,房間里安靜地只能聽到小女孩平穩(wěn)規(guī)律的呼吸聲。
御芍神紫無法看到「黃金之王」的表情,他的印象里,這位王從來沒有露出過別的神情,不動如山這個詞仿佛是為他量身定做,深沉得讓人無法揣測也不敢深究。
他在看什么
他又在想什么
為什么青王,赤王,甚至現(xiàn)在連黃金之王都對這個年幼的孩子另眼相待
就連一言老師也很在意這個孩子。
御芍神紫無法明白這幾位王的想法,他知道自己是無法理解的,因為他不是「王」。
那么夭夭呢
她能理解嗎
那個小家伙如果醒著,對著這位威嚴的王,還能像之前那樣,毫不畏懼地抓著他源源不斷地問出那些問題來么
而那時候,這位嚴肅古板的王,又會予以什么樣的回應(yīng)
御芍神紫低垂著眼望著地毯,心中卻閃爍出無數(shù)的疑問。
余光里,那個身影有了動靜。
他立刻抬眼望去。
國常路大覺抱著手臂在床邊站了好一會兒,只有最開始那幾秒,他的目光是停留在小女孩臉上的,但是只一眼,他就像是已經(jīng)確認了什么,不管其他人,就這么微闔上了眼睛,耐心地等待起來。
而這時,閉起的雙眼忽然睜開,雖年邁卻威嚴不減的面容有著不怒自威的氣勢,縱使無甚表情,也讓人不敢直視。
他抬起手臂,寬大的衣袖略略滑下,露出臂上筋肉結(jié)實的肌肉,只一眼就能看出肉體的強壯。
御芍神紫以為,這位王終于不耐煩再紆尊降貴地等下去,準備直接用行動來叫醒夭夭了。
他下意識往前邁出半步,正欲說話,他的老師三輪一言再度搭住了他的肩膀,笑著朝他搖了搖頭。
從始至終,三輪一言也好,還有那邊抱著手臂倚靠在墻邊的青王羽張迅,都表現(xiàn)得極為淡定,他們似乎早就知道這位黃金之王的意圖。
御芍神紫順從地收回往前邁出的腳,然后他很詫異地看到,黃金之王抬起的手并沒有往夭夭身上落下,而是就著抬起的姿勢輕輕一扯,揪下了床幔邊沿綴著的一根白色羽毛。
御芍神紫呆滯。
而接下來,這位王的舉動更是讓他目瞪口呆。
只見他嚴肅著臉,彎下腰,捏著那根羽毛湊近了夭夭的鼻子。
御芍神紫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小女孩的眉毛扭動了兩下,小小鼻翼翕動著。
然后。
“阿嚏――”
響亮的噴嚏聲傳了出來。
接著,他們就聽到了小姑娘笑嘻嘻的,很清醒的聲音。
“黃金之王爺爺,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沒有睡著的呀”
夭夭揉了揉還有點癢癢的鼻子,“我以為可以嚇你一跳的哦,結(jié)果都沒有成功呀。”
場面有片刻的安靜,剛才做出了崩壞之舉的黃金之王依舊是那副高不可攀的威嚴形象,他站在那里,神容嚴肅地看著無憂無慮的小女孩。
然后。
毫無預(yù)兆的,這位年邁又嚴肅的王,忽然中氣十足地大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