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跑了以后,趙淺把魚重新丟進缸里,他在屋后站了一會兒才回了屋。
周哥兒跟之前還是一個樣,腿上放著漁網,只是低著頭不知到底有沒有再縫補,知道他進來了,沒有問周王氏也沒有問自家的魚,莫名就讓人覺得像塊石頭放在凳子上一樣,寂靜的屋子仿佛能聽見心跳聲。
趙淺心里此時也沒多爽快,倒不是因為周王氏,一個外人他犯不著惱怒,只是周哥兒和她爭吵的話他卻是聽的清清楚楚。
周哥兒他不是心甘情愿嫁到趙家的。
他當然也明白,以前原身名聲不好,他不想嫁過來實屬正常,可是他現在就是趙淺了,繼承了趙淺的一切,他們已經是一個人,一聽到他并不想嫁過來,也就是并不想跟他在一起,他心里就莫名的堵得慌。
這不是周哥兒的錯,他明白,以前沒有遇見過感情上的事兒,他理不清楚這些情緒,只會讓人更加煩躁。兩人相處無言,過了好一會兒,他掙扎著道了一句:“她走了。”
周哥兒沒有回話。
他又嘗試著說了一句:“你就沒有什么想跟我說的嗎”
周哥兒沒有抬頭,聲音沙啞,一如當初兩人初次見面,開口時的聲線一樣:“有什么好說的。”
“沒什么好說的”他眸色一沉,心里窩了一股子氣。
屋里從寂靜變成了郁悶,他一拳頭砸在了屋門的柱子上,從來沒有覺得周哥兒的少言寡語,脾氣倔強,像今天這么讓人百轉千回的心煩意亂!哪怕他多說一句話也好呀,什么叫沒什么好說的,他就這么不值得交心,不值得多說兩句
哪怕就隨意說一句之前的都是誤會,是氣話也好啊!他便可以安慰他,哄哄他,現在說句話來簡直讓人下不來臺。
趙哥氣哄哄的轉身去了灶房。
這一天,兩人都沒有再說上一句話。
外頭的雨時大時小,淅淅瀝瀝的落,打在屋頂上,打在屋檐上,也打在人的心上,冷不伶仃。
趙淺一直在灶下,燒了些木頭,熄滅了后把炭火用灶灰蓋上,把沒曬干的海帶放進鍋里烤著。
手上空閑了以后,他又把弄回家的棕櫚皮用麻繩給捆起來,量不太多,做墊子還不夠,一想到是做兩人睡的床,他心里又是一陣煩悶,把棕櫚皮丟在了灶下,不再去搗騰。
平日里說話的都是他,今兒他也不說了,小房子里靜的隨便發(fā)出一點兒聲響都像是打雷一樣。
夜里,周哥兒照常睡在了地上,趙淺也沒多說什么,他大喇喇的倒在床上,背對著周哥兒,吹了油燈的屋里黑的不見五指。
外頭沒有打雷閃電,也沒有月光,窗子外黑洞洞的一片,沒有光亮。他輕手輕腳的翻了個身,望著周哥兒睡的方向,黑漆漆的屋子什么也看不見,可他卻猛然的發(fā)現自己的眼睛能勾勒出周哥兒的身形來。
往日睡前的一瞥,沒想到在腦子里這么清晰。
只有夜色知曉的一個秘密是,地上的人其實也輕輕悄悄的翻了個身,眼睛正一眨不眨的望著床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