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淺回到行宮時,已經(jīng)過了晚膳的時辰。好在金橘和香橙給她留了些糕點充饑, 倒沒讓這位貪玩的主兒給餓著了。
恰巧綦燁昭也剛忙完了回來, 見陸清淺風塵仆仆的來不及梳洗, 只顧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吃的, 一時也忍不住笑了:“怎么陸將軍就這樣把你送回來,也沒照顧好你吃個飽飯么”
陸清淺翻了個白眼兒, 咽下嘴里的食物道:“我哥拿我當他手底下的兵操練呢,您當他還會體貼我不成”
她拈了塊兒紅棗糕塞進綦燁昭嘴里,討好笑道:“不過那處景色是真好看, 聽我哥說, 夜里繁星點點映襯著,還別有一番風情呢。”
小娘子眨巴眨巴眼睛, 仿佛有星光盈在里頭。綦燁昭無奈的揉一揉她的腦袋:“還沒瘋夠呢非得再賴上我”
“好王爺, 去嘛去嘛。”陸清淺拉著他的袖子甩啊甩, 像個淘氣的小姑娘般扭來扭去:“攏共也就在安穎呆兩日,趁著今晚天色好,您就帶我去一趟嘛。”
“好好好,去去去。”綦燁昭將自己的袖口從她的“魔掌”中解救出來, “總得讓我換身衣裳吧。”
“王爺您真好。”陸清淺踮起腳環(huán)著他脖子,“啪嘰”一口親在他臉上,又后知后覺的紅了臉,側(cè)過身裝鵪鶉。
綦燁昭心頭像被一個春雷炸響,不知她竟是如此膽大的。然看她嬌羞的模樣,睿王爺又沒法兒升起丁點怒意, 值得捏一把她的臉蛋兒憤憤道:“再外頭可不許這般得意忘形!”
“妾知道啦。”陸清淺小聲應(yīng)了,又伸手推他:“您倒是趕緊去啊。”
綦燁昭換了一身黑色的緊身裝束,騎了匹照夜玉獅子馬,看著十分威武。陸清淺依舊是棗紅騎裝棗紅馬,透出些活潑來。小丫頭在月光下挑釁的笑:“王爺可敢與我賽一場”
“大晚上的你就別瘋了,慢慢過去得了。”綦燁昭一把扯住她的韁繩,阻止她躍躍欲試的動作:“別等會兒我還得滿地界兒的摸黑找你。”
陸清淺也不爭,乖乖點頭輕甩馬鞭,兩匹神駒頭并頭的慢悠悠往小山包走。夜風帶著些許涼意,裹著不知從何來的花香味,讓人忍不住沉醉。綦燁昭難得的放松了心神,側(cè)頭打量身邊的女子——皎潔月光下,她微微垂下眼簾,神情虔誠,嘴角卻帶著極溫柔的笑。
“王爺看什么”察覺到他的視線,陸清淺亦側(cè)頭,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明媚的笑容:“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看”
“是。”綦燁昭并不否認,點點頭道:“側(cè)妃確實是少有的美人兒。”
甚至比她剛嫁進來時更美,透著驚心動魄的誘惑神韻,從一座純潔無瑕的女神塑像,變作有血有肉的絕代仙姬。
睿王爺雖不那么好女色,但身為王爺,看過的美人兒不說一千也有八百。可眾多風情萬種的女兒家,有妖媚有清純,有熱烈如火也有高嶺之花,卻從未出過陸清淺這樣帶著仙氣兒的。
不是刻意培養(yǎng)的疏離冷然,而是天生高高在上,鎮(zhèn)定自若,仿佛世間一切不過過眼云煙,絕無難事兒讓她不知所措。
綦燁昭癡癡的看她,似要將她的樣子刻進心里去。陸清淺不閃不避,嘴角噙笑與他對望。月亮高懸于身后,小蟲兒在草叢低鳴唱和,是一幅極美的畫卷。
“你在想什么”綦燁昭突然問她:“或者說,你想要什么”
陸清淺愣了愣,右手握拳撐著臉頰側(cè)頭想了一會兒,突然雙手合十,抬頭仰望星空:“弟子一愿父母健康,二愿王爺如意,三愿兒女雙全。除此之外,別無所求,還望上天垂憐,允我這小小心愿。”
如此樸質(zhì),卻又如此“貪心”,明明不是什么甜言蜜語,卻讓綦燁昭的心軟成一團。他喉間有些發(fā)堵,梗著嗓子輕聲道:“會有的。緩緩的愿望,一定會實現(xiàn)的。”
陸清淺大膽的直視他:“那王爺呢王爺想要什么”
只不待綦燁昭說話,她自己又笑了,眼中的驕傲光芒比天上星更亮:“無論王爺想要什么,妾都會幫著王爺做到的。”
“好。”綦燁昭也仰頭,看漫天星辰,最終卻將目光定在了皎皎明月上:“我想要的,是至高無上,如明月高懸,無論星光如何閃爍,都只能暗淡臣服。”
他的野心知道的人不少,卻是第一次由他之口,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也是這一瞬間,綦燁昭松了口氣,更添了豪情壯志:“陸清淺,本王信你。你之所愿會實現(xiàn),本王之愿,也一定會實現(xiàn)。”
天幕無垠,草原遼闊,兩人在其中何其渺小,然心中壯懷卻恨不得引頸高歌。陸清淺忽然“噗嗤”一笑,打破了這激昂沉凝的氛圍,嬌聲抱怨道:“別個帶女孩兒來看星星看月亮,定是說情話來著,王爺您這話頭怎么越說越怪了啊。”
綦燁昭也覺得可樂,翻身下馬去牽了陸清淺一塊兒散步:“大約本王對你沒什么情話可說吧。”
側(cè)妃娘娘自是不依,恨恨在他胸口捶了兩下。綦燁昭握住她的手,在她耳旁輕笑:“與你說那么多做什么本王對你之情誼,可從來都不是說出來,是與你做出來的呀。”
“您還說,羞死個人了!”陸清淺再捶他一拳,掙脫他的懷抱往遠處跑開。綦燁昭追上去,卻被小女子靈活的左支右閃,笑聲一串串灑落在空中蕩漾。
最后不知是誰左腳拌右腳,竟是兩人一塊兒跌在地上,綦燁昭將陸清淺壓身下。目光相對,兩人的氣息交織在一起,側(cè)妃娘娘咬著唇,仿若無力支撐,全身放松的癱軟下來。
“你……起來好不好”小姑娘低聲求饒:“妾受不住了。”
軟糯的聲音刺激著綦燁昭的耳膜,明明吹拂的初春微寒的夜風,他身上卻只覺得泛起燥熱。
陸清淺感覺到他身體變化,急忙推他一把:“別在樣,先起來。”
綦燁昭戀戀不舍,吻住她的唇狠咬了咬才將人松開。陸清淺手忙腳亂的整理衣物,仍不怕死的嬌嗔:“王爺怎變得這樣猴急了您若是想,咱們回去了隨便您怎么折騰都行啊。”
睿王爺習慣性的拍她屁股,咬牙道:“你給本王等著,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陸清淺嗤嗤笑,與綦燁昭一塊兒翻身上馬回轉(zhuǎn)。兩人已是沒了繼續(xù)看景色的興致,唯獨心中火熱,需要一場肉搏碰撞來紓解。
是夜,主臥的喘息叫喊聲吵的偏屋的趙玉娘一晚上沒睡著。她握緊手里的小瓷瓶,眼中滿是冰冷和茫然。王妃娘娘的打算是極好,可也得王爺愿意寵幸她——陸側(cè)妃就是個勾人的妖孽,根本不會給她任何機會的。
她一半憤恨,一半自慚形穢,第二日起床時頂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看的陸清淺忍不住笑:“趙侍妾莫不是認床”
她又能如何答復呢總歸是低頭行禮,含糊過去,便遠遠兒的閃在一邊,不敢往她身邊湊。
陸清淺并不放過她,故意跟到她身邊,在她耳旁小聲道:“我知你要干什么,可你真的覺得,王妃能讓你一步登天”
在趙玉娘錯愕驚惶的神情中,陸清淺站直了身子,臉上還帶著溫潤的笑容,轉(zhuǎn)頭看向端著食盒進來的香橙,頗為期待的問道:“我昨兒聽王爺說,安穎有個很出名的胡辣湯,今兒早上是不是就吃這個”
“您果然是唯有在吃這一途上最在行。”香橙點了點頭,將東西擺出來,屋里瞬間彌散著食物濃濃的香味兒,“胡辣湯配油餅,最正宗的安穎縣吃法,您快試試吧。”
陸清淺早已兩眼發(fā)亮,一手拿調(diào)羹一手抓油餅,左右開弓吃的毫無形象。香橙和金橘看慣了她這般模樣,只尷尬的沖被嚇傻了的趙侍妾笑笑,:“您可用過早膳了要不要奴婢去給您也取一份”
趙侍妾面色慘白,虛弱的扯出一個慘淡的微笑,扶著丫環(huán)的手站起來搖頭道:“不必了,妾有些不舒服,準備回去再躺一會兒。”
金橘看她走遠,扶額沖香橙抱怨:“您看看主子這樣兒,可把趙侍妾給嚇的。以后當人面兒,咱們能勸她收斂點兒不”
香橙被逗的直笑,陸清淺抽空翻了個白眼兒,并不解釋嚇著趙玉娘的可絕不是她的吃相——只怕那女子這會兒心里翻江倒海,不知想到了多少后宅的手段。
陸清淺心念一動,趁人不備,將一顆藥丸子偷偷塞入嘴里。
瑞秋在她腦海中好奇的問:“怎么突然想到用假孕丸了還是虛弱版”
側(cè)妃娘娘大方解釋:“當然是固寵啊。萬一趙玉娘得逞,一發(fā)入魂,我這被反復耕耘的豈不是被襯成不會下蛋的母雞總得讓綦燁昭覺得他的艱辛付出是有回報的吧”
她掰著手指頭算:“三個月后已經(jīng)回京,至于緣何變得虛弱甚至流產(chǎn)——王妃坑我可不止一回了,總該輪到我給她潑點子臟水吧”
綦燁昭是真的忙,在安穎行宮只陪了陸清淺一晚,之后便一直沒見著人影兒。說是周遭節(jié)度使與部族首領(lǐng)提前趕到迎駕,陛下便將他帶在身邊,凡是都要問一問他的意思。
這些消息是陸重楊帶她跑馬時順道說的,陸小將軍對睿王爺?shù)谋憩F(xiàn)評價不錯:“一直謹記恭謹孝順,有時候?qū)幵甘Я嗣孀右惨牡谋菹慢堫伌髳偅艺鏇]料到他是這般能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