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淺身子一僵,老太太立刻感覺出她的異樣。從來性格彪悍說一不二的國公府老夫人努力將表情調(diào)整到最柔和,放低了嗓音慢慢哄她:“緩緩這是怎么啦是不是在宮里遇上了不開眼的東西惹了你生氣有什么委屈都告訴祖母,祖母替你做主!”
緩緩乃是陸清淺的小名,老太太話一開口,身邊兩位夫人亦是連連點頭,臉上的驕傲與婆母一般模樣。陸清淺心中嘆氣,面上卻不敢顯露分毫,帶著些驕縱的嘟嘴抱怨:“從宮里出來時灌了一肚子冷風(fēng),馬車上竟是一口熱茶都沒備著。我這會兒肚里涼身上熱,也不知會不會起了風(fēng)寒。”
“你哥哥這粗心的!金橘丫頭也是,疲懶成什么樣兒了!”陸清淺的親媽、陸府二夫人秦氏急急看向老太太,試探著問道:“要么先找太醫(yī)過府來看看”
陸清淺搖頭:“才出宮就召太醫(yī),倒顯得在宮里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我估摸著睡上一覺也就得了,再不行明兒找澄光堂的李大夫開副驅(qū)寒的方子便是。”
她向來主意大,無論老太太還是秦氏都不覺有異,真按照她的意思應(yīng)了,讓廚下給備了姜湯發(fā)汗,打發(fā)丫鬟婆子好生送她回去休息。至于宮中情形如何,陛下有沒有透露人選意向,卻無需小姑娘多想――家里還有恁多爺們在,總不是吃白飯不管事兒的。
老國公并大老爺二老爺后一步到,聽說陸清淺身上不爽利已經(jīng)回房歇息,心疼的就要拿了帖子去請?zhí)t(yī)。卻被老夫人給攔下了:“你們?nèi)齻€捏在一塊兒還沒我緩緩想得明白。”她將陸清淺的意思一說,忍不住嘆道:“不過在宮里走一遭,她倒是平白長大了許多,我這心里喲,怎么就那么不得勁兒呢。”
一屋子老爺夫人心有戚戚,差點兒沒抹下一把淚來:陸清淺是誰那是陸家大小姐,打出生起就沒遇上過一丁點兒煩心事兒,從來只有別人讓著她,斷沒有她替被人考慮的的主。如今竟是連這些旁枝末節(jié)都能想明白,顯見著一個來月里沒少學(xué)東西。
小孩子要長大,可不都是摔摔打打磋磨出來的宮里會調(diào)丨教人是不假,然只要想到陸清淺吃了虧受了委屈才有了這份覺悟,陸府各位主子心里就憋悶的生疼。
最后還是秦氏硬起心腸哽咽道:“罷了罷了,皇命難違。幾家王府皆是龍?zhí)痘⒀ǎ従徏仁且欢ㄒィ睦镉行┏伤憧偙缺蝗撕弪_了去要好得多。”
原本她與老爺都覺著只要陸家不敗,陸清淺無論嫁入哪家,都是被好生供著的命,便是單純些亦無妨。可今日緩緩一句話反而讓她想明白了,后宅手段殺人不見血,尤其皇家這幾年局勢不明,自家姑娘要過得好,還得自己能立起來。
陸清淺并不知道親媽準(zhǔn)備給她開宅斗技能速成課,她這會兒已裹成個團(tuán)縮在被窩里,才放心大膽的將腦袋埋在錦被中愁眉苦臉齜牙咧嘴。原著小說的時間線是從睿王登基后第一次選秀開始,是以她就算開了金手指,也不知道接下來這幾年里會發(fā)生什么。
不過文中偶爾提及的只言片語說的明白,陸清淺在睿王府驕奢蠻橫,可沒少拉仇恨,以至于綦燁昭后宮的潛邸老人沒一個與她交好。后頭進(jìn)宮的新人被明里暗里“告誡”的多了,對她自然尊敬不足畏懼有余,生生將她掛在墻頭孤立起來。
原主本是直來直往的性格,連皇后都不放在眼里,更不可能放下身段討好拉攏低微的嬪妃。彼時綦燁昭還得靠著陸家的權(quán)柄和兵權(quán)穩(wěn)固朝堂,對她寵的毫無原則,讓貴妃娘娘一抹黑的往絕路上狂奔。
想想最后清算時的條條罪狀,陸清淺打了個寒戰(zhàn),在心里做下決定:等進(jìn)了王府一定小心謹(jǐn)慎低調(diào)守規(guī)矩,哪怕當(dāng)個毫無存在感的壁花,也堅決不給綦燁昭將她豎起來做擋箭牌的機(jī)會。
對了,還有陸家――這一家人是真心寵愛這姑娘的,陸清淺總得想法子將他們保全下來。她亂七八糟的想了許久,卻是始終也想出個頭緒,最后終于扛不住,迷迷糊糊的昏睡過去。
第二日一早醒來,果然有些頭疼,好在并沒有發(fā)熱。陸清淺忍不住懷念自己那個無所不能的藥植師系統(tǒng),以及虛擬管家瑞秋小姐。也不知研究所的人在發(fā)現(xiàn)她失蹤后有沒有查明真相,最好能破解了她設(shè)置的密碼,給瑞秋找個靠譜的下家。
胡思亂想了幾分鐘,陸大小姐貪戀的在枕巾上蹭了蹭,揚聲叫金橘進(jìn)來伺候。一晚上的時間過去,她對這身體的控制已經(jīng)不再那么僵硬,只要繃緊了弦別放飛自我,基本上能做到與原主有八丨九分相像。
至于那丁點兒不同,也大可以推給宮里的禮儀女官。看著銅鏡里映出的姣好面容,陸清淺給自己鼓了鼓勁兒,扶著金橘的手往慈德堂去給老太太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