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賈玩愕然:“你認(rèn)識我”
老仆笑的一臉褶子:“認(rèn)識,認(rèn)識!”
臉上的喜色怎么都掩不住,一面領(lǐng)著賈玩快步向內(nèi)走,一面道:“前兒姑娘派人送來急件,說玩二爺丟了,讓老爺幫著在江南這邊留意一下,畢竟江南風(fēng)流之地,那些拐子得手好看的男孩女孩,皆愛朝這邊送……”
說著高聲叫道:“快快去稟告老爺,說玩二爺來了!”
見前頭一疊聲的叫著“玩二爺來了”,跑去稟告,才又繼續(xù)道:“……老爺便讓小的們拿著玩二爺?shù)漠嬒瘢礁魈幦ゴ蚵牎?
“老爺是巡鹽御史,這江南的豪門大家,多多少少和鹽字沾著干系,也愿意給老爺這個情面。
“老爺說,雖玩二爺必不會來的這么快,但先打好招呼,若玩二爺果真來了,也能少受些冤枉罪……”
賈玩低下頭,掩住眼中的異樣。
換了個殼子,似乎人也變得脆弱起來,在拐子手里一個多月他都若無其事的過來了,這一瞬間胸口涌出的暖意,卻刺得他鼻子發(fā)酸,眼睛發(fā)疼。
原來遠(yuǎn)離家鄉(xiāng)千里之地,竟有素不相識的人,在關(guān)心著他的生死,計較著他的安危。
“對了玩二爺,您這是從哪兒過來的”
賈玩定了定神,簡單道:“他們讓我們在船上做些雜活,我趁人不注意,跳下水游上了岸。”
老仆喟嘆一聲:“可知是受了大罪了……”
又罵道:“這些殺千刀的拐子,喪天良的東西,不知道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一個個都不得好死!二爺您放心,咱們老爺一定會給您做主,讓……啊,老爺出來了!”
賈玩一扭頭,便看見一個身材穎長、容貌清癯的青衣中年快步而來,忙迎上去,躬身道:“小侄賈玩見過林姑父。”
雖論親緣,兩家隔得很遠(yuǎn),但賈玩這一聲姑父,卻叫的心甘情愿。
剛彎下腰,便被林如海幾步搶上前攙住,上下打量了一遍,溫聲道:“沒事就好。”
又道:“去準(zhǔn)備熱水、衣物。告訴廚房,快快的熬一碗姜湯過來,再做些好克化的吃食……還有,讓林全去請個大夫回來……”
又吩咐人替賈玩準(zhǔn)備房間,這才將他帶入書房。
賈玩不等林如海開始問話,便道:“林姑父,我來時坐的那條船,現(xiàn)在才剛剛靠岸,船上還有幾十個被拐來的孩子……”
林如海聞弦歌而知雅意,絲毫不見耽擱,問清楚是哪條船,便立刻從門外喚來一個親隨,吩咐他速速去碼頭盯著,又對賈玩道:“你先去沐浴更衣,吃點東西,好生休息一下,在這里便當(dāng)在自己家中一般,不必拘謹(jǐn),有什么要的,只管吩咐下人……我這便去找知縣大人救人。”
說完起身出門,賈玩在里面聽見林如海吩咐取他的官服來,便叫了一聲:“林姑父!”
林如海返身進(jìn)門:“怎么”
賈玩道:“船上有一少年,同我關(guān)在一處,臨行時交給我一件信物,說若官老爺不肯管,可用這個試試。”
說著從懷里取出一方絹帕。
那絹帕原本潔白如雪,現(xiàn)在卻滿是污漬,絹帕本身并無什么奇特之處,繡的幾根竹枝也只尋常,不過上面卻扣著一個印章,只拇指印大小,應(yīng)是什么人的私章。
賈玩知道那少年應(yīng)是有些來歷的,只是來歷再大,總不能隨便一個官兒,就認(rèn)得這枚私章吧
若他走錯了衙門,或遇到那架子太大的官兒,豈不是白耽誤工夫是以才先來見林如海。
只是他和林如海,雖算沾著親,卻不知他人品如何,肯不肯實心救那些孩子,是以才不曾和盤托出,若林如海不愿伸手,他也好拿著帕子,去其他衙門求助。
畢竟這個時代,能和官鹽沾邊的,哪個不是豪門大族,哪個沒有深厚背景林如海官不過七品,且拐賣人口并不在他的責(zé)權(quán)范圍,他未必愿意捅,或捅得了這個馬蜂窩。
此刻見林如海毫無推諉之意,且說到“知縣大人”四個字時,語氣稍帶猶豫,加之又令人去取官服,可見他和縣官并無交情,想要說動知縣搜船,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才將帕子拿出來。
林如海接過絹帕,一見印章立刻神色大變,又仔細(xì)查看一遍,急聲問道:“那少年境況如何”
賈玩搖頭:“不太好。”
簡單解釋了兩句,林如海便不再多問,取了個匣子將絹帕收了,放進(jìn)袖子,道:“你好生休息,我去去便回。”
掀了簾子出去,道:“備車,去知府衙門!”
賈玩松了口氣,林如海原是找知縣的,如今變了知府,看來那小子果然來頭不小,想來獲救一定不成問題。
事到如今,他一個小孩子也摻和不上,便隨著林府下人,去洗了澡,換了衣服,吃了東西,去客房休息。
時隔月余,再度躺在松軟的被褥間,賈玩竟有生以來第一次失了眠。
一個多月以來,他面上的從容,其實大半只是強撐。
他早就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習(xí)武的效率比前世強了十倍不止,只怕后世只是傳說的內(nèi)力,在這個世界也不足為奇……他一個21世紀(jì)的武術(shù)天才,到了這里,恐怕只是個戰(zhàn)五的渣渣,何況他如今的實力十不存一,而隨時隨地會昏睡不醒的毛病,更是如同一個不定1時炸1彈,隨時可能將他推入險境。
這種情形下,他拿什么保證,自己就一定能順利脫身
只是驚慌失措于事無補,他只能是見步行步,盡人事而聽天命罷了。
如今終于可以真正的放下心弦。
……
再度睜開眼睛,外面陽光明媚,賈玩還沒判斷出時辰,便被門口丫頭的叫聲嚇了一跳:“玩二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