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除了嗜睡,沒什么別的癥候,便由他去了。
賈玩自己也想過要改變現(xiàn)狀,可不管他睡前怎么折騰,睡著了一切如故,最后只能認(rèn)命。
不過這種情形,在他三歲時便開始漸漸好轉(zhuǎn),不再一天到晚睡得跟死豬似得,只比常人睡得多些,且時常犯困罷了,按這種勢頭,大約到了十七八歲,就和常人一般無二了。
賈玩向來沾枕就著,惜春剛出門,他就已經(jīng)陷入了夢鄉(xiāng)。
主子既然睡了,下人們也就散了,至于值夜――不存在的。
誰不知道咱們這位東府二爺,只要睡著了,連身都不會翻一個,便是要喝茶或起夜,也從不叫人,自個便悄悄料理清楚了。
是以雖排了班,一開始是偶爾偷懶,后來就索性無視了。
主子懶散,難免下人倦怠,賈玩也沒工夫理會這些,倒是惜春怕弟弟被人欺辱,少不得時時過來敲打,倒在下人中積了些威勢――底下人雖難免私下里議論這位四姑娘性情孤僻、脾氣刁鉆,但對她的吩咐,卻斷不敢陽奉陰違。
寶玉、黛玉、三春以及賈玩,現(xiàn)下都在賈母院里住著,吃飯也在一處,按說要見一面,應(yīng)該是極便宜的才對,但因著賈玩與眾不同的“生物鐘”,愣是過了足足七八日,黛玉對這位住在一個院兒里的小表弟,還都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這天黛玉并一眾人聚在賈母屋里說笑,忽然一個眼生的婆子闖了進來,進門就跪了,慌張道:“老太太,太太,了不得了!玩二爺丟了!”
一句話,唬的賈母差點暈過去,惜春臉色煞白,猛地站起來,還不及說話,就聽王夫人斥道:“你這老貨,渾說什么玩兒好好的在廟里給藥王菩薩燒香呢!再敢胡說嚇著老太太,看不打爛你這張臭嘴!還不來人把她給我攆出去!”
又勸道:“老太太別著急,八成是這婆子躲懶,和玩兒錯開了,故意來危言聳聽。玩兒身邊帶著七八個人呢,好端端的怎么會走丟”
底下人七手八腳的來拖那婆子,惜春哀聲道:“老祖宗!”
賈母罵道:“還不住手!你們這些混賬東西,在我面前還要弄鬼!你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最后一句卻是問那婆子的。
眾人忙撒手。
底下那婆子,正是賈玩的奶嬤嬤,跪在地上哭道:“今兒是藥王菩薩誕辰,我們陪著玩哥兒一起,去廟里給菩薩上香。因廟里人多,不小心就走散了,只奴婢和陳老三一道,陪在哥兒身邊……
“許是因為殿上煙火味太重,或是廟里的師傅們發(fā)放的素面窩窩里,加了些許藥材的緣故,哥兒才末時就犯了困了,偏趕車的小廝遍尋不著,馬車也不知道被他趕到哪兒去了。沒法子,只得奴婢一個守著哥兒,陳老三去尋人,后來奴婢內(nèi)急,去方便了一下,回來就不見了哥兒……”
王熙鳳罵道:“你們都是死人嗎未時丟了人,這會子都到了酉時了,才來回報”
婆子哭道:“哥兒不見了,奴婢們都慌了手腳,四處打聽,怕時間久了更不好找,沒成想到現(xiàn)在都沒見影兒……”
她一點力也不敢留的扇著自己的臉:“都是奴婢的錯,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寶玉幾個早就被驚得說不出話來,賈母也氣的手腳發(fā)軟。
惜春伸手,指著婆子哭罵道:“都是府里待你們寬和,玩兒又是懶得管事的,才縱的你們無法無天!什么人多走散了,怎么寶玉每次出去,從不見有人走散分明就是你們不管主子死活,自己耍樂去了,如今出了事兒,不趕緊回來報訊,還想著蒙混過關(guān)……若玩兒沒事還好,若是萬一出了什么事,看我饒的了你們哪個!”
見她氣的渾身發(fā)顫,淚流滿面,王熙鳳忙摟住,勸道:“妹妹先別忙生氣,如今最緊要的,是趕緊把人找回來……妹妹放心,當(dāng)初先生相面,就說玩兄弟最是多福多壽,斷不會有什么事!”
又問:“可在前面回了老爺、二爺”
婆子道:“他們都還在找著,只回來奴婢一個,先到了老太太這兒。”
王熙鳳便不再問,趕緊派人去尋賈璉,讓他將府里的人都撒出去找。
賈母終于緩過神來,遣人去前面稟告賈政,令他寫了帖子去報官,又派人去東府告知賈珍。
捂胸哭道:“讓他們派人去找!都去找!若是玩兒有什么閃失,我便是立刻死了,也沒臉去見大哥大嫂,和我那可憐的侄媳婦……可憐她掙了命生下的孩子……”
惜春更是大哭起來,寶玉抹淚道:“我也帶人出去找找。”
提腳就要出門,卻被王夫人一把拉住,道:“到了這會子,你還跟著添亂!外面的事,自有老爺和你珍大哥哥做主,你好生在家呆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