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瑯得了霍姝的回復, 就把張嶺山放到了一邊。
張嶺山這件事說起來急, 但是在他眼中也算不得重要。他既然特地來找霍姝,自然還有另外一件事“對了, 我來和你說一聲, 再過些日子, 我就要去邊關了。”
“怎么這么突然”霍姝挑了眉追問。
“也不算突然吧。”吳瑯吃飽了,把手上的餅渣拍干凈, 道“那蠻子不是毀約了皇上之前不就指派了我爹過去么”
說到這里, 霍姝就想起來了。
北蠻無信,不過一年就撕毀了之前簽訂的和平協定, 發(fā)兵攻打大周。
霍家軍雖然悍勇, 但到底群龍無首,于是皇帝便派遣吳瑯他爹上了戰(zhàn)場。
吳將軍之前也隨著霍啟領兵打仗過, 在霍家軍中也頗有聲望。雖然是不如霍啟在世之時, 但只是抵擋住北蠻,也并不是什么大問題。
“我爹的意思是, 反正我也不是科舉的料子,還不如早點跟他上戰(zhàn)場歷練歷練。”
吳將軍之前上戰(zhàn)場時因為還沒接手北境事物,所以沒帶上吳瑯。而等他把邊關的事情弄清楚,北蠻那邊也暫時偃旗息鼓, 所以就準備把他這個兒子接過去了。
這下霍姝倒是徹底明白了“那你打算什么時候走”
“我等下一批糧草開拔,就一塊走。”吳瑯頓了頓,突然湊近了霍姝,壓低聲音道“不過霍大小姐, 有件事我爹托我和你說。”
“什么”霍姝嫌棄地推開了吳瑯的臉“嘖,有事說事,男女有別”
吳瑯沒有跟著笑,而是道“這個么,我爹的意思,雖然他現在還能管住霍家軍,但是到底,你也得盡快找個人出來啊”
吳將軍的意思相當直白,差不多就直接和霍姝說,快點給你爹找個兒子當霍家軍的統(tǒng)帥去。
也怪霍啟的軍威太盛,只有對他,那些霍家軍才心服口服。就算吳將軍如今還能指揮得動霍家軍,但是臣服和聽命令到底是不一樣的。
他們如今就指望著誰能接過霍啟的遺志,再現霍家軍的神威。
第一人選自然是霍姝。雖然霍姝是女兒身,但是是霍啟從小帶在身邊,當做男兒培養(yǎng)的,而且將領們看著長大,就算一開始不臣服,也絕不會過多為難她。只要她再能展現些源自霍啟的本事,得到軍心也是遲早的事。
可難就難在霍姝還太小,沒個五六年根本撐不起這個擔子,就算將領不為難她,在他們眼里她現在也就是個娃娃,怎么可能帶兵打仗
所以軍中想要有根定海神針,最好的辦法,就是霍姝找一個她認定的霍啟接班人,過繼給霍啟,憑著霍啟香火的名頭,倒也能一試。
但是這很難,非常難。
她哪能找這么一個智勇雙全,又保證能忠心耿耿的人來呢
但凡這人又一絲異心,或許就會弄得霍家軍四分五裂,邊關不保,她又不能弄什么競爭上崗,機會就只有一次。
“我也想啊”霍姝覺得頭疼死了“但我真的找不到啊”
吳瑯臉上出現了一絲羞澀“這樣的,我爹還想和你說哈,如果實在不行,我就勉為其難給你當哥吧。”
霍姝“你想得美哦。”
吳瑯正經了臉色“我是認真的。”
“你爹可是只有你一個兒子。”
現在的過繼可不是收養(yǎng),到時候可是要徹底改變宗族。也就是說,吳瑯與吳將軍的父子關系將徹徹底底的割裂。
吳瑯撓撓頭“我爹說反正他還能再生一個。”
俄而,他又笑了起來“到時候你得叫我哥呢也不算虧。”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臨走前拍了拍霍姝的肩膀“我走了,你決定吧。”
等吳瑯走之后,霍姝只覺得自己心里充斥著一股郁氣。
其實吳瑯的提議確實是她當下最好的選擇。只是,她有些不忍心。
以吳瑯如今的身份,根本也不用貪圖著想掌管霍家軍。
他本就是吳將軍的獨子,又是鐵板釘釘的平江侯世子,別人或許還在擔心如何建功立業(yè),然而對于吳瑯來說,這就是他未來必然能走的路,更何況他本就是太子的伴讀,前途是可見的光明。
霍啟之子聽起來風光,那也是對于其他人,而不是吳瑯。
成為霍姝的繼兄,不但不一定收服得了霍家軍,還將徹底丟了到手的爵位。就像他剛剛說的,如果他過繼給了霍啟,那么吳將軍要繼承人,必然會再生一個,不可能再考慮把他認回來了。
對于吳瑯來說,這是百害而無一利。若不是沒有辦法,霍姝是不會考慮讓吳瑯來接這么一個爛攤子的。
萬幸的是,呂斐那邊的事情倒暫時不用她操心了。
她來見吳瑯前打開了木匣,發(fā)現昨日的信送了出去,還收到了呂斐的回信。
按照呂斐那邊傳來的消息,他只是受了些輕傷,將養(yǎng)了三個月已經大好。而且因為救駕,他如今的地位水漲船高,雖然并不顯耀,但也足夠他過得舒心安生了。
總歸不需要霍姝再分出一些心力去關注。
或許,她應該想辦法和那些武將之子接觸一下。
不過在此之前,她還要去見張嶺山一面。
在考慮到直接上門不合適之后,吳瑯張羅著就讓人把張嶺山約到了登元樓,讓霍姝見一面。
話說這張嶺山之前得了吳瑯的承諾,只說他賤籍之時無甚大礙,讓他放心回去準備科舉,其他的事情包在他身上。
張嶺山知道了吳瑯的世子身份,自然是深信不疑,自此在家閉門苦讀,就好比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只望能一舉中的,光耀門楣。
只是吳瑯后來發(fā)現了這件事的棘手之處,想辦法處理卻一直辦不成,于是好長時間都沒聯系張嶺山。
直至科舉將近,張嶺山卻一直沒得到轉換了良籍的消息,便開始坐立不安。他也曾試探著去見吳瑯一面,可前陣子吳將軍出征,吳瑯哪里耐煩去應付他,只傳話說讓他回去等,一等就等到了現在。
如今吳瑯傳話讓他來登元樓一見,張嶺山自是喜不勝收,不敢讓貴人等,早了一二個時辰就等在了登元樓外。
此時尚早,霍姝正處理宮中的事物,連宮門都沒出,和霍姝之前約好的吳瑯,他提前指派去安排的仆役都還在路上。
張嶺山想進登元樓也進不去,只好在外邊找了個茶攤等候。
此刻時辰尚早,茶攤里人并不多,所以一邊伺候的小二也是頗為空閑。
張嶺山雖然穿著一身布衣,但氣質清卓,于是小二為他上了茶水之后,便忍不住與他攀談起來“公子可是來進京趕考的”
張嶺山想著世子既然會約他相見,想必參加科舉的事情已然有了結果,心下暢懷,便道“正是。”
盡管他現在連鄉(xiāng)試都未參加,但是只要給他一個機會,他定能金榜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