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斐心里想著, 還沒來得及對霍姝多說什么,就聽見他的侍女輕輕地敲了敲門, 輕聲道“殿下, 徐公子求見。”
想都不用想, 這個徐公子就是呂斐唯一的伴讀徐正和。除了他, 再沒有別人的。
呂斐拽著霍姝的衣袖,有些不情愿似的開口“他找我有什么事”
“奴婢不知。”
在兩人剛相識的時候, 呂斐雖然很依賴霍姝,然而總是帶著一分讓人心疼的懂事。他知道唯一的呵護來之不易,所以只敢小心翼翼地靠近, 卻不敢過分索求。
就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孩童, 盡管找到了一個庇護所,卻依舊戰(zhàn)戰(zhàn)兢兢, 生怕哪一日因為自己貪圖得多了一些而遭到厭惡驅逐。
而在兩年后的再次相見,霍姝很明顯能感覺到小呂斐更粘人了一些,就比如此刻,若是以前, 他就算再想,也只會稍微拉一拉霍姝的衣袖,然后乖巧地放開,最多只會用濕漉漉的眼神看著霍姝祈求罷了, 只唯恐霍姝不喜歡他過分親近的舉動。
而如今,倒是會扯著她的衣袖不放,也不想讓她走。
對此, 霍姝心里只有心疼和安慰。就像是自家在外面撿的小貓崽,度過了因為不安而小心翼翼的試探期,開始大著膽子親近求撫摸了。
霍姝沒有把衣袖抽回來。
事實上,她倒是恨不得呂斐能夠再調皮任性一些。若是呂斐能夠永遠生活在一百年前,也就是她的時代,她一定會讓呂斐成為鮮衣怒馬的世家公子,而非如今這般連一點祈求都要得小心翼翼的可憐模樣。
他本應當活得任性而自由的。
不過,盡管霍姝心里這么想著,卻也不愿意因為她的原因,讓呂斐把事情耽擱了。以呂斐的身份,他如今行事必須小心翼翼,萬事上心,絕不能有一點差錯。所以盡管不覺得徐正和會有什么大事求見,霍姝還是親昵的拍了拍小呂斐的腦袋“我不走,讓他進來吧。”
想了想,霍姝又加了一句“我們一起聽聽有什么事。”
然而這個一起讓呂斐心情舒暢了起來,他嘴邊抿出一個小小的笑來,又往霍姝靠了靠,這才點頭“那讓他進來吧。”
徐正和走了進來,認真地行了禮,這才道“六殿下,您是否要去迎接皇上”
這皇家的圍獵大多形式遠大于實際作用,更何況這次還帶著那些個精貴的小皇子們,更像是一場騎馬游玩。
如今已經到了中午,是差不多回來的時辰。
一般來說,像這種非正式的狩獵,就算是皇上歸來了,也不會所有人浩浩蕩蕩地在門口跑去迎接,一般會去的,大抵就是喜歡表現(xiàn)的妃嬪與負責的官員宮人們。
皇子們自然是可去可不去的,只是去了,也代表他們一種恭謹?shù)膽B(tài)度,指望著讓皇帝看著記上一眼罷了。
這種看上一眼,對于其余的皇子算得上微不足道,然而對于呂斐這樣被冷遇的小皇子來說,卻是難得的露面機會。
呂斐眼中驟然浮上一層歡喜。
他極少有機會見到父皇,就算只是這么遠遠地看上一眼,也足以讓他高興幾分。
想到這里,他突然又焦慮了起來,想開口對霍姝說什么,又想起身邊還有外人在場,只能住了口,手卻不自覺開始揉搓起手中霍姝的袖子來。
他想祖姑奶奶陪他一起去。
霍姝自然是要去的,她對這里并不熟悉,能夠找有機會接觸一下這里的人她自然是不會放過。只是去的時候有一點頗為無奈的地方
她低頭看著依舊抓緊自己衣袖的小皇子,原本哭笑不得地想讓他放開手,自己會走,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發(fā)出聲。
算了,畢竟這才像是個孩子嘛
誰叫她這次因為心不在焉直接是飄到了呂斐面前,也就導致呂斐就擔心放了手,這個祖姑奶奶可能會被一陣風給刮走。
雖然除了呂斐,她根本接觸不到此間世界任何東西,就算是風也一樣。
林場的中午日頭開始有些燥熱,只看著日光強度,霍姝雖然感知不到,也知道這種情況下站在太陽下并不如何舒服。
只是她左右環(huán)顧了,林場這里并沒有什么遮陽的地方。那些妃子們倒好,還有人打著遮陽的高傘,臉上依舊帶著幾分不顯的焦躁,可到呂斐這里,也就沒這個待遇了。
呂斐渾然不覺,徐正和倒是同呂斐一樣在太陽下曬著,只是他的神色也沒有半點不耐。
霍姝摸了摸呂斐的臉頰,微有些熱,鼻尖掛著些許汗水,倒是沒什么關系。
呂斐順勢在霍姝手心親昵地蹭了蹭,然后依然興奮地等著獵隊歸來。
他們來的時間剛好,才站了沒多久,便能聽見不遠處傳來的動靜。先行的人便已經策馬出現(xiàn)在了視野之中。
兩匹矯健的高頭大馬開路,騎手拉扯著韁繩在圍欄入口處停下。
霍姝就感覺到袖子再次被拉緊,只是低頭,就看到了小呂斐此刻望著大馬亮晶晶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