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妱父母現(xiàn)在住在京城西郊,幫蘭府打理著一個小田莊,坐馬車過去要一個多時辰。
蘭家原本也不住在京城,是住在離京城千里之外的一個江南小鎮(zhèn)蘭湖鎮(zhèn)。
蘭氏是蘭湖鎮(zhèn)第一大族,鎮(zhèn)上泰半的人都姓蘭,而蘭太傅蘭貴妃這一支則一直都是族長那一支,幾代都在京中為官,是蘭湖鎮(zhèn)方圓幾百里的世家大族,自貴妃入宮誕下三皇子,蘭家更是顯赫。
不過蘭氏一族再顯赫,本也和蘭妱一家無關(guān)。
蘭妱一家是族中平民,和太傅蘭貴妃的嫡支已經(jīng)隔了好幾代的關(guān)系。
都說是他們家祖墳上冒了青煙,生了個美貌的女兒,一家才被嫡支重視,接到京中來享受榮華富貴,女兒當(dāng)小姐般錦衣玉食的養(yǎng)著,將來定是要嫁到富貴人家的,兒子也跟嫡支少爺一般送去書院讀書,真真是不知道哪里修來的福氣。
還是皮相生得好。
所以現(xiàn)如今遠在江南的蘭氏一族對女兒都格外重視,生得漂亮些的,都好生養(yǎng)著,不給曬太陽也不給做粗活的,待嫡支有人返鄉(xiāng),族人就會帶著女兒去磕頭,就盼著嫡支能相中自己的女兒,也能給接到京里去,帶著家里好一起發(fā)達。
“阿娘,我回來了。”
蘭妱進了莊子下了馬車走到蘭家小院,就看到了自己母親正在門外用凳子門板支著棉被逢著外套,已經(jīng)十月底,天氣轉(zhuǎn)涼,該添棉被了。
旁邊則是兩歲多的小侄子頑皮地圍著被子繞圈打轉(zhuǎn)。
這一幕看得蘭妱眼睛有些發(fā)酸。
她幼時,在蘭湖鎮(zhèn)的家中,便也是這般坐在母親或者祖母身邊,陪著她縫被子的,若是祖母的話,每次還都會在祖母換線的時候幫她穿針,因為祖母的眼睛不好使,她穿好了,就樂呵呵地等祖母夸獎。
現(xiàn)在祖母不在了,她也早沒了無憂無慮的心境。
蘭大嬸孟氏聽到蘭妱的聲音,這青天白日的,還以為自己得了癔癥,抬頭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就看見女兒俏生生的立在不遠處正看著她笑,身后還帶著丫鬟冬枝大包小包的拿著不少東西。
好端端的,女兒怎么會突然回了家中
孟氏又驚又喜但隨即想到什么又有些色變,她忙放下針線上前迎了女兒,問道:“阿妱啊,這好端端的,如何就突然回來了”
蘭媛家也是住在西郊,這千里之外難得的鄉(xiāng)親,兩家就常有來往。
蘭媛月底就要遠嫁去云南給云南王世子做側(cè)妃一事她們也都知道了,此時阿妱突然回來,是不是也跟親事有關(guān)
蘭妱的親事,簡直就是一直懸在孟氏心上的一把刀,讓她常常難以安眠。
蘭妱看出母親的擔(dān)心,忙挽了母親的胳膊,笑著安撫道:“無事,母親,我就是想您了,所以求了伯祖母的恩典,回家里來看看。”
孟氏看了看蘭妱身后跟著的丫鬟冬枝,抿了抿唇,也沒再多話,就迎了蘭妱進屋。
午后,蘭妱打發(fā)了冬枝去給大嫂平氏去廚房里幫忙,自己就摟了母親孟氏在房間內(nèi)說話。
蘭妱先問了幾句弟弟蘭恩庭在書院的情況。
蘭恩庭十五歲,跟蘭媛的弟弟蘭真,還有蘭府的兩個少爺一起在京里有名的清河書院讀書,蘭恩庭憨厚寡言,蘭府的那兩個少爺驕奢,蘭妱一直都擔(dān)心蘭恩庭被欺負,或者有心帶壞。
孟氏道:“都很好,你弟弟是個悶葫蘆,前段日子阿媛家的阿真過來說話,阿娘才知道,最初的時候,那些權(quán)貴家的子弟看不上庭哥兒和阿真,寒門子弟也覺得他們倆是走后門才進去書院的,也看不上他倆,所以一直受排擠。”
“可你知道庭哥兒和阿真都是實在,也能吃苦的好孩子,對這情況并不以為意,兩人功課也不差,時間久了,便也有些寒門的子弟漸漸接納了他們,中秋的時候,庭哥兒還帶了兩個家在外地的同窗過來家中吃飯,阿娘看了,都是好孩子。”
蘭妱聽言這才放下心來。
她不怕蘭府的那兩個少爺冷落弟弟,她還怕他們對他太熱絡(luò)。
說了一會兒話,孟氏放松下來,蘭妱才將自己的親事小心地告訴了她。
孟氏原本也就是鄉(xiāng)野小鎮(zhèn)上的一個普通婦人,父親是個老秀才,所以識得幾個字,見過的世面卻不多。
但為母則強,她也非愚笨或貪慕富貴之人,蘭府無端端的把女兒接走養(yǎng)著,別人是眼紅艷羨,她卻心里不安,總覺得此事是禍非福,但她反抗不了宗族的決定,便只能求了蘭府闔家跟著來了京城,跟爹娘說是為了兒子的前程,其實私心里卻也是放心不下女兒。
這些年哪怕是住在偏僻的莊子上,她也一直小心打聽著外面的事情,后來蘭老夫人身邊的一個大丫鬟對其長子有意,蘭老夫人賜婚,她打聽了這丫鬟的性情品性之后,便應(yīng)下了這門親事,也就是現(xiàn)在的長媳平氏。
平氏跟在蘭老夫人身邊多年,雖說對朝廷上的事情一知半解,但對京中各家大人勛貴世家內(nèi)宅的一些情況還是了解的,孟氏有心打聽,便也慢慢熟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