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時意以為,撇下無理取鬧的徐赫,即可安心回瀾園。
不料剛與靜影匯合,轉(zhuǎn)頭便撞見街角那長身玉立的徐晟。
墨色內(nèi)衛(wèi)武服襯得他英明神武,俊朗面龐被暖光柔和了凜冽之氣,桃花眸迸射憤慨、無奈和憋屈。
見長孫滿臉委屈,阮時意柔聲問:“怎么啦”
“我來接您,省得……有人覬覦您!”
徐晟癟嘴,忽見她身后的人為靜影,趕忙莊容正色,盡收孩子意氣。
阮時意聽聞“覬覦”二字,登時周身不自在――她和徐赫來往,傳得如此之快藍曦蕓那個大嘴巴抑或?qū)嵭难鄣撵o影
她正猶豫是否該向徐晟暗示些什么,對方則憤憤不平抱怨:“他們欺負我!”
“……啊誰”
“洪軒!藍豫立!兩個混蛋!”徐晟磨牙吮血,攥緊拳頭。
阮時意糊涂了。
洪軒是鎮(zhèn)國大將軍洪朗然的長子,比徐晟年長幾歲,武功高強,擔(dān)任御廷內(nèi)衛(wèi)副指揮使;藍豫立是蕭桐的長孫、藍曦蕓的長兄。
二人與徐晟同在內(nèi)衛(wèi)任職,又因祖輩淵源,關(guān)系素來不錯。
“你沒受傷吧”阮時意擔(dān)心他打架吃虧,細細察看他的臉。
徐晟忿然道:“差點兒打起來了!那對表甥舅,不約而同問我關(guān)于您的事兒,都說……說家里商量好了,等徐家熱孝過后,上門向您提親!枉我把他倆當(dāng)哥們!他們卻要……”
被丫頭和好奇路人側(cè)目而視,徐晟被迫將“當(dāng)我的便宜繼祖父”硬生生咽入腹中。
義憤填膺的怒火,則愈加旺盛。
阮時意啼笑皆非,原來,這孩子是被這樣“欺負”了。
“傻小子!我又不可能嫁給他們,你何苦把自個兒給氣著呢消消氣!”
她抬手輕拍他的肩背,軟言安撫,渾然忘卻自身呈現(xiàn)少女姿態(tài),此舉在外人眼中太親密了些。
徐晟氣在頭上毫無警覺,負氣道:“他們?nèi)舾以俪哆@些烏七八糟的話,我定往死里揍!打不過也要打!”
他邊說邊送阮時意上馬車,才后知后覺補充道:“父親有要事,請您回去商量。”
“好。”
阮時意笑貌婉約,懶懶靠向軟墊。
今兒先哄“亡夫”,后哄孫子,沒準(zhǔn)還得回家哄兒子……
徐家男兒一個個怎么回事
徐府偏廳內(nèi),徐明禮夫婦神色異常凝重。
屏退下人、掩上大門后,二人雙雙跪倒在阮時意跟前,垂淚道:“是我倆疏于防范,讓下人鉆了空子,害您受苦了!”
阮時意連忙將長子長媳扶起:“事已至此,疏忽的又何止你們夫婦先別忙著自責(zé),說說看,查到了什么”
徐明禮愧疚難耐:“昨日您懷疑糖有問題,兒子當(dāng)即搜集,全部隱秘送去由謝太醫(yī)鑒別,果真……大顆糖球中,混有三顆帶奇毒的!“
阮時意怵然:“下毒之人假手于孩子,難怪我死后,半點形跡也尋不出來……可他們也忒狠心歹毒了!萬一、萬一毛頭貪吃……后果不堪設(shè)想!”
“太醫(yī)查證過,此毒份量微小,若偶然誤食一兩次,興許只是發(fā)燒、腹瀉或有短暫的心絞痛,但持續(xù)服用個把月,將會造成肝腎心肺的衰竭,讓人誤認(rèn)為年老體衰之癥!”
阮時意心中一片澄明。
自去年年末,小孫子幾乎每日給她一顆球形乳糖。
孩子天真純良,對她的親昵不含半分作偽,她自然無絲毫疑慮。
念及此處,她冷冷一笑:“孫嬤嬤以‘大糖必須給奶奶吃’哄騙孩子,不動聲色對我下了三個月的毒,只怕……任務(wù)完成,遭人滅口了”
“影跡全無,九成已成孤魂野鬼。假若還在世,兒子誓必將她碎尸萬段!”
徐明禮在朝堂浮沉多年,早已養(yǎng)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淡定從容,更鮮少口出惡毒之詞。
但身陷政局漩渦、連累母親身死,是他心頭難解之結(jié),激憤中更直言不諱。
喘了口氣,他凝視阮時意,言辭懇切:“母親請放心,此事,兒子必定徹查到底,還您公道!絕不讓您白白受苦!”
阮時意死后莫名其妙變回少女模樣,自問沒受多大的苦。
心念一動,她小聲問道:“你可曾聽說過……‘冰蓮’”
徐明禮搖頭:“兒子慚愧,未曾聽聞。二弟早年交游遍布四國七族,或許知曉”
細想徐赫時刻警惕的反應(yīng),阮時意疑心此話題易惹麻煩,遂淡笑道:“暫且不必宣揚,我自會詢問。你重回內(nèi)閣,案牘勞形,行事多加注意,免得落人話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