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這頭,顧衍之扶著床沿好不容易將肚中的東西吐了個干凈,正拿著陸家兩兄弟遞來的帕子擦臉。
說來,顧衍之今日雖然是打定主意不讓柳秀妍好過,也有惡心她的意思,但這一吐,倒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今日的酒,他雖沒喝到神志不清,卻也有些上了頭,否則蕭言律不可能輕易就被放過他,信了他生病體弱而不勝酒力的說法。
他走進新房,看到柳秀妍的時候,心理上便是有些厭惡,而躺在新房的床上,這床雖然還未躺過人,卻帶著一股甜膩的香味,讓他胃里只犯酸水。
若是平日里,顧衍之早早招呼陸家兄弟拿了痰盂過來,今日,不知怎地,他就是不顧風度,干脆直接翻身吐在了床下。
可巧,時機就是這般湊巧了。
柳秀妍剛剛饑腸轆轆想要用膳的時候,顧衍之來了這么一出,教她如何能夠用的下去。
柳秀妍氣的簡直要暈眩過去,她一把將手中的筷子摔在了地上,恨不得將放在桌上的膳食也全都掃到地上。清荷面上也有幾分不太好看,可瞧著柳秀妍的樣子,她連忙拉住了柳秀妍的手,沖著她搖了搖頭。
柳秀妍緊咬牙關(guān),半晌從嘴里擠出幾字:“還不快進去收拾了!”真想讓她也惡心吐嗎
柳秀妍看著一屋子木頭人似得下人,肚子里憋得那股悶氣,只覺得沒處發(fā)泄,也不好發(fā)泄。經(jīng)過方才清荷的提醒,她到底還沒有真的氣暈頭,到底知道要維護自己的顏面與形象。
可是,讓她進去賢惠的伺候顧衍之,是決計不可能,她嫌棄他臟、惡心。
清荷聽得柳秀妍的吩咐,看著屋里其它假裝沒聽見,一動不動的婢女,心中也是有些無奈。
說到底,柳秀妍這次選來的婢女,模樣身段是好,但論做事,還真不怎么樣,平日里都是仗著有幾分顏色便怠懶之人,方才為了避免人多繁雜,能使喚的小丫鬟們也都退了下去,卻沒料到竟會造成現(xiàn)下無人可使喚的局面。
清荷只能捏著鼻子點名叫了清蘭、碎玉兩個丫鬟隨她進里頭去。
清蘭、碎玉二人被點了名字,不情不愿隨著清荷走了進去。
可是這三人之前在柳秀妍身邊,一直都是做著貼身丫鬟,臟活累活都由底下人做。
一進屋,三人都忍不住想要去捏鼻子,看著吐得一地的狼藉,她們臉色忍不住臭了,清荷還能裝些,拿著掃帚勉強撐著笑臉走了過去。
清蘭和碎玉兩個丫鬟,干脆直接躲得遠遠的。
倒是陸家兩兄弟,看到清荷過來伺候,連忙起身接過了灑掃的東西,開口道:“我們來,我們來!”
清荷松了一口氣,剛想露出笑臉感謝的時候,床上顧衍之卻是突然半瞇著眼睛喊道:“陸麒、陸麟,拿水來,爺渴!”
陸家兩兄弟猶豫了一下,清荷卻是連忙笑道:“我去,我去,屋外還有醒酒湯,最合適姑爺現(xiàn)下的情況了。”
而原本躲在里屋入口處的清蘭、碎玉二人,早已經(jīng)機靈的一人拿水、一人拿湯走了進來。
二人不等著清荷,便是湊到了床邊,這會兒倒也不嫌床邊臟了,連連獻著殷勤。
“二爺,快喝口水!”
“二爺,喝點醒酒湯吧,明日就不會不舒服了!”二人看著顧衍之清雋俊美的面容,倒是完全忘記方才自己還在嫌棄顧衍之吐了一地,都爭先用最甜美溫柔的聲音說著話兒,想要搶得頭彩贏得顧衍之的注意。
誰知,顧衍之眼皮都沒抬一下,依然闔著眼,反倒伸手一把推開了她們的殷勤小意,嘴上只是嚷著:“陸麒、陸麟,做什么呢!爺使喚不動你們了嗎”
“……二爺,在呢!”
陸麒與陸麟尷尬放下了手中灑掃的工具,拿過了清荷碎玉手上的水與湯,喂到了顧衍之的嘴邊,如此,顧衍之方張開嘴飲用。
只是,他喝的實在有些慢,慢道屋外的柳秀妍聞著屋里還未散發(fā)、甚至越發(fā)濃烈的臭味,甚至顧不上端莊,直接朝里屋喊著催促著:“收拾干凈了沒有”
屋內(nèi)三名還想躲懶的丫鬟瞧了瞧陸麒與陸麟,這兩人手都不空著,顯然愛莫能助。
“……”
清荷看向清蘭與碎玉兩個丫鬟,見二人還想躲懶,只用警告的目光瞪著她們。二人無奈,只能捏著鼻子撿起了擱在一旁的灑掃工具與清荷一道兒打掃了起來。
說來倒也巧,等著三人好不容易收拾干凈了屋子,開了窗又焚了香,陸麒和陸麟那頭也終于伺候好了顧衍之。
“……”
三人盯著這對主仆三人,心中沒由來的憋了一股子的悶氣。
屋內(nèi)終于收拾干凈,而躺在床上的顧衍之,也被陸家兩兄弟收拾干凈,解了外衣躺在床上,面上雖然仍帶著醉意,但模樣顯然是舒坦了許多。
柳秀妍終于紆尊降貴走進了里屋,其實這對新人之間,還未喝交杯酒走完整個儀式,但顧衍之醉成這副樣子,顯然也沒人會提這一茬。
柳秀妍看著顧衍之一副醉的不省人事的樣子,面上倒是難得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她語氣溫和下了命令:“你們都下去吧,爺這里我會照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