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國市異種入侵在我市超管局人員抵達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就落下帷幕, 目前據(jù)統(tǒng)計人員傷亡高達三千人以上,市建筑損毀率達到了百分之八十。估計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西國市的市民要頭疼新住所的問題了。”
陳安心靠坐在床上, 聽完窗外大熒幕上的新聞播報后, 拉上了窗簾。
厚重的窗簾連同窗外的光線一同遮擋起來, 房間變得陰暗。
腦子里剛才那一幕揮之不去,就算只是一個后腦勺, 在看到的一瞬間那些殘破的記憶就像潮水一樣涌了上來。
——那個人,他見過。
隱約記得他躺在實驗艙里半夢半醒的時候,面前曾經(jīng)擺著過一排培養(yǎng)皿,培養(yǎng)皿里是一個個光裸著身體的女人, 她們有著跟他相似的容貌,有些擁有自己的獨立思想, 甚至?xí)谧叱雠囵B(yǎng)皿的時候嘲笑他作為本體,比她們那些克隆人活得還要慘。
所以她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那種樣子了
賀茂深時曾經(jīng)跟他討論過,盡管距離上一次異種入侵已經(jīng)過去了快一個世紀(jì),人們對第一批異種的記錄已經(jīng)在之后的聯(lián)邦解體戰(zhàn)爭中失去了絕大部分,但經(jīng)過殘留下來的小部分信息比對,他們很能肯定第一批異種跟第二批異種絕對不是同一類型的生物。
第二批異種更強,也更具備智慧生物所擁有的特征, 其中最明顯的, 就是它們開始學(xué)會聽從指令了。
沒有研究員破解出了造成這種變化的原因,最終都只能歸咎于基因進化。但不久之后,大概所有人都會知道。
那些異種是由“人類”生出來的。
那么到那個時候, 作為那些克隆人的本體——
他又算什么那些異種的爺爺
別開玩笑了。
青年頭疼地捏了捏眉心,剛服了藥,額頭熱度完全沒有消退的痕跡反而越來越燙,腦袋像塞了蜂窩一樣嗡嗡直響,思路非常不清晰。他靠在床頭閉著眼,不多時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睡著前腦子里閃過了最后一個念頭,這次埼玉的行動被外界直播看見了,就不會有人說他作弊了。
他本來就是一個名正言順的英雄。
睡著的青年沒有看到,窗外被窗簾遮住的大熒幕上,在這時,隨著鏡頭的拉近,一個滿身狼狽的男人從倒塌的里走了出來。
他被玻璃碎裂以后的破片扎得滿身是傷,身后還背著一個看起來很重的黑色背包,手上抱著一個昏迷的小女孩。小女孩額頭被砸出一個窟窿,鮮血順著脖子留下來,碎花小連衣裙被血染紅大片。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越來越多來不及逃離現(xiàn)場的受災(zāi)群眾從廢墟下站起來,他們目光呆滯地看著自己的家變成殘磚敗瓦,一時間都愣在原地回不過神,一直到支隊的后勤人員找到他們以后,他們才跟上集合的隊伍。
遭逢巨變以后心里無法接受,于是變成了服從命令到機械程度的樣子。
海底的異種停止了進攻,但已經(jīng)上岸的異種還沒完全清繳完畢。第一批逃難的群眾已經(jīng)成功被送出西國市,第二批也陸續(xù)上了車,而他們作為第三批受災(zāi)群眾,只能暫時被安排到賀茂深時撐起的瑩藍(lán)色結(jié)界里,等待所有事情都解決以后再來處理。
醫(yī)護人員人手緊缺,第一救治目標(biāo)首先是受傷的隊員和職業(yè)英雄,然后才是這些民眾。男人抱著小女孩,小女孩被簡單地止了血纏上繃帶,但一直沒醒,呼吸也越來越微弱。男人無措地在行色匆匆的醫(yī)護人員中求助,最后只能得到一個冷漠的“還沒輪到您這邊,請您稍等。”
越是情況緊急的時候,醫(yī)護人員越是理智。話聽起來很冷漠,卻是能保證往后群眾最大存活率的唯一辦法。
但他們能夠判斷一個人生命體征的強弱,這些才遭逢巨變的災(zāi)民們不行。在屢屢受到拒絕以后,男人終于停了下來,站在原地,不說話也不動作。
不遠(yuǎn)處,第二批災(zāi)民已經(jīng)被完全轉(zhuǎn)移。那些災(zāi)民不像他們這樣狼狽不堪,除了身上沾了點灰塵,連傷都沒有。
男人看著那些人甚至連妝都沒花,再看看懷里昏迷不醒的女兒。
憑什么,不公平,憑什么,憑什么
第三批難民,像他這樣的人還有很多,或者說,整個防護罩里的人都是一模一樣的狀態(tài)。
一直到一個穿著黃色緊身衣的大光頭從防護罩外走了進來。
來往人員看到埼玉以后都下意識沖他點了點頭,大光頭手上拿著一箱剛分到的藥箱放在了難民中間:“這個我沒有用,你們要是需要的話——”
“是你。”
話被打斷,埼玉愣了一下,看向說話的那個男人:“什么”
男人輕手輕腳地把小女孩放到了一邊的草地上,重新看向埼玉的時候,表情猛地一變:“就是你,把整個西國都?xì)Я说淖锟準(zhǔn)祝 ?
一句話像平地驚雷,讓四周都跟著安靜了片刻。接著,那些眼睛無神的災(zāi)民像是忽然找到了什么主心骨一樣,一個個從地上站了起來。
埼玉看著周圍一點點圍上來的人群,皺了皺眉
“我聽到他們說了,是因為你自己沒有控制好力道,所以能量暴動,讓整個西國都跟著你的行為陪葬。”男人說著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流言,想到他被異種生吞的妻子,在災(zāi)難中被碎石砸傷了腦袋的女兒,胸腔一股怒火越說越旺,聲音卻忽然變小,滿是嘲笑地問。
“你真的算是英雄嗎”
男人握緊拳頭狠狠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我曾經(jīng)也當(dāng)過c級英雄,英雄工作守則從我當(dāng)初宣誓開始到現(xiàn)在我都記得清清楚楚,職業(yè)英雄行為規(guī)范第一條就是最大限度的保證民眾人身安全和公共財產(chǎn)安全,你再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既然你這么強,姿態(tài)能這么輕松,是不是說明海底那群鬼東西都不是你的對手,你并沒有盡全力呢那你當(dāng)時肯定能想到更好的辦法為什么沒有去實施呢”
“是不想嗎因為那樣會很麻煩嗎因為那樣會讓你付出其他的代價嗎”
光頭站在人群中央的空地上,沒有說話。男人自動把他的反應(yīng)當(dāng)成了被戳穿后的無話可說,聲音陡然拔高:“你毀了我的家,毀了我的西國,你把它整個都?xì)У袅耍 ?
“這樣的人,你們還放心由他來保護群眾的安危嗎”
“他的眼里只有他自己,和他應(yīng)該上報給總部領(lǐng)取獎勵的功勞,根本不會顧及我們的死活!”
“像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當(dāng)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