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縷熹微的晨光從沒拉緊的窗簾里透進來,躺在床上的青年睜開眼睛,眸子清明地看了一眼鬧鐘。
七點整。準備準備要去上班了。
低頭親了一口懷里還在睡覺,渾身散發(fā)著嬰兒奶粉香的齊木楠雄,陳安心輕手輕腳地從床上爬起來,換好衣服后又悄悄把主臥隔間的門推開一條縫,往里看了一眼。
小小的單人床上被子鼓起一小團,有節(jié)奏地上下呼吸著。
昨天把她帶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所以他順勢把人留了下來。但一晚上過去,除了知道她名字叫康娜卡姆依,今年已經三千歲了以外,陳安心對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小女孩依舊一無所知,只能從她對研究院的抗拒來推斷,她多半就是四樓那兩個人口中逃跑的實驗體。
很危險,又很麻煩,就算只是暫時把她留在身邊,也違背了陳安心當初想要低調地當一個普通人的原則。
但是
陳安心實在沒辦法丟掉她。
他昨天晚上又做夢了。
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實驗體躺在手術臺上,新來的研究員是個長相普通的姑娘,她像之前那些人一樣給他采血,切片,但她的動作很輕柔,甚至在四目相對的時候,她對他笑了一下。
一個笑容讓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撐不過今天的實驗體又往后撐了整整三十年。
沒人能更比他知道那種地方有多惡心,能逃出來一次就是她的運氣,東躲西藏再被抓進去一次,沒必要。
原則不是底線,可以堅守,也可以放寬。
說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話,在他耳濡目染地認識的中心市里。
沒有什么地方會比留在他身邊更安全。
披上外套,陳安心剛走到玄關,身后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他偏過頭,剛睡醒的小康娜站在那里,抬頭看著他。
小腦袋睡得毛毛躁躁的有些亂,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陳安心知道那手感有多好,跟他寶貝兒子那個剛長出幾根毛的小禿頭根本不一樣。然而就在他剛伸手的時候,康娜下意識往后躲了一下。
陳安心頓了頓,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笑道:“現(xiàn)在還很早,再去睡一會吧。”
說完轉過頭,扶著玄關的門穿鞋。
康娜就一直站在那。
鞋尖叩了叩木地板,在確認新鞋合腳以后,陳安心背對著康納,忽然開口:“康納。”
康娜抬頭,看著陳安心的背影。
陳安心停頓了幾秒,才說:“如果你實在沒地方去的話,就先住我家吧。”
“雖然這里地方不是很大,但是住三個人也不算擠。我中午的晚上會回來給你們做飯,等你能安全外出以后,這附近有很多公園和游樂場,你要是想去,我休息的時候也可以帶你出去。或者到時候你想家了,我也能送你回去,雖然我不知道你家在哪。”
“......怎么樣”
陳安心在原地等了一會,沒有等到回話。
他轉過身:“康納”
然后他就看到那個長了一對象牙白的角,能輕易咬穿他皮膚,種族不明身份不明的小女孩站在那,看著他,眼眶急速蓄滿了眼淚,順著肉呼呼的臉蛋流下來。
一開始只是透明的幾滴,到后來越流越兇,啪嗒啪嗒不停往下掉。
陳安心往前走了幾步,把人抱起來,一下一下拍著她的后背。
壓抑了很久,一旦哭起來就會一發(fā)不可收拾。到最后甚至一整片肩頭都是淚漬,他只好又進房間換了一套全新的外套。
一直到不得不出門的時候,她還拽著他的褲腿,一邊哭得打嗝一邊問:“那你什么、什么時候回來”
“很快。”他摸了摸康納的腦袋,這次對方不再閃躲,“我很快就回來。”
說是這么說沒錯。
走出小區(qū)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在他房間的陽臺上趴著一大一小兩個圓乎乎的腦袋,沉默著一路看他走進地鐵站。
陳安心從來不知道他是一個這么容易心軟的人。
這一刻他心軟得一塌糊涂。
然后轉身就上購物網站買了一堆小女孩用的小衣服小裙子小背包發(fā)卡輔食故事書習字卡片。
末了看一眼賬單余算了。
還是要不做這種自我傷害的事情了。
有時間再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份不費時的兼職吧。
清晨的咖啡廳生意一如既往的冷清。
陳安心踩著最后五分鐘趕到的時候,店里站了三名穿著青白相間制服的人,制服中央是一個橫著的藍色s狀標志。超能管理局的專屬標志。
陳安心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往旁邊靠,看了塞西爾一眼,對方也一臉懵逼地看著他。
顯然都不清楚超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