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學時, 祝滄瀾甫一踏進學校,就收到了無數(shù)人的注目禮, 不少人都在用余光偷看她,然后在祝滄瀾看過去時,趕緊收回視線, 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
祝滄瀾見狀,有些納悶。
這些人是怎么了
等到踏進高二九班的教室, 原本嬉笑打鬧的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一雙雙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祝滄瀾猛瞧,那眼神,好似恨不得透過祝滄瀾的皮膚鉆到五臟里去,看看祝滄瀾到底有什么特異功能。
祝滄瀾挑挑眉, 無視落到她身上的各種目光,一臉淡定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穆淮然側頭看了她一眼。
目光落到祝滄瀾手上寫的滿滿的作業(yè)卷子時, 眼里劃過詫異的神色。
難道他這同桌在學習上開竅了
很快, 穆淮然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上午第三堂課是物理課, 物理老師是個頭發(fā)稀疏帶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性格嚴肅認真, 絕對不允許學生在他的課上睡覺。此時他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寫了一道有關重力加速度的題目,隨即轉身,藏在眼鏡后面的雙眼一一逡巡過底下的學生。
在物理老師宛如激光槍一樣精確的掃視下,底下的學生個個正襟危坐,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就怕會叫到自己的名字。
沒辦法,這老師背景牛逼,據(jù)說有軍.方背景,教書純粹是個人愛好。
他們惹不起啊。
教室安靜的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
祝滄瀾若有所思地看著黑板上的那道題,也許是表情太過鎮(zhèn)靜,在一眾神色緊張忐忑的學生中過于突出,物理老師鄭衛(wèi)強扶了扶眼鏡架,低頭對照著座位找到了花名冊上對應的名字。
“祝滄瀾。”
鄭衛(wèi)強沉聲念出了祝滄瀾的名字,抬眸朝她的方向看來。
真沒想到,這樣氣勢磅礴的名字,是一個女生的名字,他不禁有點期待這個女生的表現(xiàn)了。
聽到自己的名字,祝滄瀾從座位上站起。
鄭衛(wèi)強道:“你來回答一下這道題的答案吧。”
祝滄瀾頓了頓,重新將目光放到黑板上,一副認真思索的樣子。
眾人見自己躲過一劫,紛紛松了一口氣,轉身朝她這里看過來,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們覺得祝滄瀾肯定答不出來。
雖說這祝滄瀾平時在課上學習很認真,可以說是他們班最認真的那一個,但是在學習上是真沒天賦,每次交上去的作業(yè),總是錯最多,不過這也可以理解。
不是有句話叫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嗎
祝同學能以一人之力撂倒五十多人,在這么強大的武力值面前,頭腦簡單一點再正常不過。
一旁的穆淮然,見祝滄瀾遲遲沒有說出答案,掃了眼題目,不動聲色地踢了踢祝滄瀾的椅子腳,在祝滄瀾朝他看來時,壓低聲音用口型說了個答案。
這一幕,剛好被鄭衛(wèi)強撞了個正著。
他暗下眼,道:“祝同學,想好答案了嗎”
祝滄瀾沉默兩秒,報出了個穆淮然說給她的那個答案。
鄭衛(wèi)強點點頭,“正確。”他狀似不經意地瞟了眼穆淮然,語峰一轉,跟祝滄瀾道:“祝同學,請到黑板前,把你的解題過程寫出來吧。”
穆淮然:“……”
祝滄瀾神色淡淡地走到講臺,接過鄭衛(wèi)強手里的粉筆,站在黑板前繼續(xù)思考。
臺下,穆淮然皺眉盯著女生高挑纖細的背影,心底有些懊惱。
早知道他剛才就不提示祝滄瀾了,他不用想都知道,這題他同桌肯定答不出來。
眾人也認定祝滄瀾不會,尤其是坐在前排的楊倩倩,幸災樂禍地看著祝滄瀾,已經開始期待祝滄瀾待會兒丟臉的場景了,不會就不會嘛,直接說不會有什么大不了的,現(xiàn)在好了吧,被老師叫到黑板前了。
祝滄瀾思考了差不多有一分鐘,然后穩(wěn)穩(wěn)地拿著粉筆,將解題過程寫在了黑板上。
安靜的教室里,只有粉筆涂寫的噠噠聲,連續(xù)不斷地響起。
因為祝滄瀾面朝黑板,身體擋住了物理題,眾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只有站在祝滄瀾身邊的鄭衛(wèi)強,看到她寫了什么,只是鄭衛(wèi)強向來喜怒不形于色,他們從鄭衛(wèi)強的臉上也分析不出什么。
當最后一筆寫完,祝滄瀾放下粉筆,淡聲道:“老師,我寫完了。”
穆淮然只瞄了一眼,就低下頭,不忍再看。
黑板上,祝滄瀾寫的物理公式歪歪扭扭跟蚯蚓似的,同鄭衛(wèi)強好看的粉筆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噗嗤。”
楊倩倩學渣一個,認定祝滄瀾寫的是錯的,故意發(fā)出夸張的笑聲,跟她一個陣營的幾個女生也紛紛笑出聲。
鄭衛(wèi)強聽到后,眼里劃過一絲厲色,盯著楊倩倩。
“楊倩倩,你笑什么。”
楊倩倩止住笑,慢吞吞地從座位上站起,“老師,我不是故意要笑的,你看祝滄瀾寫的都是什么啊,跟鬼畫符似的亂七八糟的,看都看不懂。”
聽到這話,鄭衛(wèi)強眉心狠狠一皺,“楊倩倩,你這是在侮辱物理這門學科嗎祝同學寫的答案是正確的,你看不懂是你智商有問題,剛才發(fā)下來的物理卷子,你回去給我抄十遍,明天交給我。”
什……什么
祝滄瀾寫對了
楊倩倩一臉震驚,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雙眼看了看祝滄瀾,再看看黑了臉的鄭衛(wèi)強,不死心地追問道:“她真的是對的”
其他人也都驚呆了,臉上的表情跟楊倩倩如出一轍。
穆淮然猛地抬起眼,目光粗粗掃過黑板,發(fā)現(xiàn)祝滄瀾就是字跡丑了點,關鍵的公式跟步驟一個沒落,大感意外,忍不住看向臺上那個從始至終保持鎮(zhèn)定的少女,少女皮膚白皙,身姿筆直,靜靜站在臺前,沉靜的眸底,慢慢浮現(xiàn)一絲淡淡的諷笑。
“沒錯,祝同學寫的是正確答案。”
鄭衛(wèi)強再次強調了一遍,看向祝滄瀾的眼神里暗含欣賞之色,他以為這女生是聽了穆淮然的提示才回答正確的,沒想到她是真的會這道題,看來她是真的在學習上下了工夫的。
思及此,他滿意地點點頭,道:“祝同學,請回到座位上坐下。”
祝滄瀾便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回到了座位。
鄭衛(wèi)強繼而看向楊倩倩,“楊倩倩,我看你上課是沒有認真聽講吧,這節(jié)課就站著吧,還有,明天記得把抄寫的卷子拿給我,十遍,一遍都不能少,記住,不要找人代抄,我會看字跡的,被我發(fā)現(xiàn)字跡不對,就再罰十遍。”
“……”
“聽到我說的了嗎”
“老師,我知道了。”
楊倩倩漲紅了臉,死死咬住下唇,一想到要把物理卷子抄寫十遍,手指隱隱作痛。
這一切都怪祝滄瀾,要不是她,自己怎么會丟臉地站一節(jié)課,還要罰抄卷子,她一定會想辦法把祝滄瀾趕出學校的!!!
——
“欸,你怎么會那道物理題的”
下課后,穆淮然終究敵不過心底的好奇,問出了心里的疑惑。
祝滄瀾瞥他一眼,懶洋洋地道:“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吧。”
穆淮然皺眉,“什么意思”
“物理老師叫我起來回答問題,你給我說出了題目的正確答案。”同桌上課不是睡覺就是玩游戲,從來不做作業(yè),怎么就能報出正確答案呢
祝滄瀾百思不得其解。
原來是問這個。
穆淮然不由坐直身體,伸手撥了撥額前的碎發(fā),嘴角挑起一絲得意的笑,聲線低沉而沙啞地回:“還能是什么原因,我聰……”
話沒說話,就被祝滄瀾打斷了:“我知道了,你是瞎蒙的吧。”
穆淮然:“……”
“運氣不錯嘛。”
祝滄瀾斜睨了他一眼,“瞎蒙都能蒙對。”
“……”
“不過運氣在實力面前不值一提。”
祝滄瀾沒察覺同桌發(fā)黑的臉色,道:“物理還挺簡單的,只要弄清楚其中的原理就行了。”
她在末世沒什么別的愛好,就喜歡搗鼓從人類那里搶掠來的武器設備,而這類設備又跟物理知識相關,祝滄瀾在潛移默化下吸收了一些物理知識,再加上有沈知行這個學霸的幫她輔導功課,有進步是理所當然的。
穆淮然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被學渣同桌給鄙視。
他都被氣笑了,“祝滄瀾,我沒你想的那么笨。”
祝滄瀾敷衍地“嗯”了聲,翻看著課本,顯然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穆淮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較真,他就是不想被祝滄瀾看扁,于是他伸手把書本從祝滄瀾手里抽出,在祝滄瀾疑惑看向他時,聲線沉沉地道:“祝滄瀾,有沒有膽量跟我打一個賭。”
“什么賭”
祝滄瀾覺得有趣,挑眉問。
“就賭九月的月考,咱倆誰的物理成績好。”
“行啊。”
祝滄瀾隨口問:“賭什么”
穆淮然還真沒想好賭注是什么,低頭思考了片刻,道:“輸了的人要替贏的人做一件事。”
這同桌的話可真有意思。
祝滄瀾玩味道:“要是一方要另一方把天上的月光摘下來怎么辦”
穆淮然一噎。
旋即補充道:“做的這件事,一定是對方能辦到的。”
祝滄瀾了解地點點頭,“可以。”
高檔小區(qū)某公寓內。
賀思妤穿著棉質睡衣,趿拉著拖鞋來到廚房,端著剛泡好的泡面來到客廳餐桌旁坐下。
看到塑料泡面碗里泡爛了的面條,賀思妤蹙了蹙眉,忍住胃里的惡心感,拿著塑料叉子開始吃面。
她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沒有做過家務,更別說做飯了,這幾天她吃泡面都要吃吐了,原本光滑水嫩的皮膚干燥發(fā)黃,再加上失眠,眼底的黑眼圈都冒出來了。
其實祝翰平給了她足夠的生活費,唐香蘭怕她一個人在外面吃苦,又偷偷給她塞了不少錢,但是她這些日子受夠了賀萬發(fā)的電話恐嚇,擔心賀萬發(fā)真的找到這里,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出去也僅限于去樓下超市逛逛。
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的眼,賀思妤小口小口地吃著泡面,想到過往發(fā)生的種種,她心里忽然涌現(xiàn)出一股狠勁,大口吸食著面條。
她絕對不能被打倒。
等到泡面盒見底,賀思妤把盒子扔進了垃圾袋,拐去洗手間洗手時,電話響了。
賀思妤擦掉手上的手指,拿起電話看了一眼,是方秀雯打來的。
“我不是讓你沒事不要給我打電話嗎”
她被趕出祝家后,知道不能完全把希望放在唐香蘭身上,有跟方秀雯私下聯(lián)系過,不管怎么說方秀雯都是她的生母,至于那個賭鬼賀萬發(fā),只把她當成提款機器,一直電話騷擾她,她恨不得賀萬發(fā)出去被車撞死。
“思妤,媽想你啊。”電話里傳來方秀雯哽咽的聲音:“你一個人在外面過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啊我一直想來看你,但是不知道你住哪里,媽對不起你啊。”
賀思妤對方秀雯沒什么感情,但是現(xiàn)在只有方秀雯關心她了,她猶豫了一下,道:“你別哭了,我把地址告訴你,你千萬別讓賀萬發(fā)知道。”
“思妤你放心,媽絕對不會讓賀萬發(fā)知道你在哪里。”
賀思妤跟方秀雯報了個地址,想起了什么,道:“對了,你來的路上買點菜吧。”
她好幾天都沒有吃過新鮮的熱氣騰騰的飯菜了。
“好好好,想吃什么跟我媽說,一會兒媽親自給你做。”
掛斷電話后,賀思妤走到客廳的沙發(fā)坐下,拿起遙控開了電視。
電視的聲音驅散了公寓里過于冷清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