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襄一息之間變成了啞巴,不置一詞,他活像是玉米田里挺直腰桿的稻草人,人高馬大偏是鋸嘴的葫蘆。
平陽公主與曹襄的母子關(guān)系是有點畸形的,追根溯源,當年王皇后王美人對唯一的兒子劉徹也看管得很緊,活似勞改犯與監(jiān)工的獄警。
什么樣的娘就有什么樣的女兒,平陽公主教導(dǎo)兒子的方法與王美人一脈相承,小細節(jié)不管事,大方向必須由她牢牢把控。先頭看兒子上山下鄉(xiāng),她就頗有微詞,等搞出名堂,在邀功獻媚的同時,也不忘倒打一耙,將把曹襄帶往陌上桑的江觀潮,狠狠地記在黑名單上,就等好處用盡,雁過拔毛,緝拿罪魁禍首,一并處置。
他溫吞地噙著小米粥,想他娘真變態(tài),自己先頭如意算盤也打得太好,找曹襄上山下鄉(xiāng)搞出一番事業(yè),概念上沒問題,只可惜歪打沒正著,他娘追求在關(guān)北邊疆,兒子就是將全天下的田都種滿了,照樣是不務(wù)正業(yè)。
曹襄權(quán)衡片刻,全身的氣都泄干凈,江先生看人待物確實很準,就打幾個照面平陽公主的心思被摸得透透的。現(xiàn)代的控制狂家長也不少,他們思想上把人千刀萬剮無數(shù)次也不可能付出實踐,封建社會就不同了,等劉徹走后平陽公主一個眼神就有無數(shù)溜須拍馬的前赴后繼,鏟除“攪屎棍”以邀功。
“哎,你還是跑吧,跑得越遠越好。”曹襄說,“到時候我們飛鴿傳書,你遠程指導(dǎo)我該怎么做。”還沒放棄種田的偉業(yè)。
玉米棒子烤得差不多了,金燦燦的玉米粒蒙上一層啞暗的棕,沉淀于腹中撓心撓肺的食欲消失殆盡,興致缺缺地扒拉幾口“要不,江先生還是出仕吧。天下很大,人卻更多,活到現(xiàn)在我也不知阿娘有多少耳目,她只要高高在上上下翻騰嘴皮子,有的是人屁顛屁顛跟在后面給她賣命,過日她都忘了有你這號人,應(yīng)聲蟲賴皮頭卻沒忘記,追在你屁股后頭,糾纏不休都能把人煩死。”
他交友不拘小節(jié),其中一些深受其苦,當年曹襄年紀尚輕,眼睛上被漿糊糊了兩層屎,死活看不明白好好的朋友怎忽然就銷聲匿跡,要不就畏畏縮縮再也不交,長大后看明白了,氣豎了頭發(fā)找平陽公主興師問罪,去發(fā)現(xiàn)他娘更理直氣壯,滿心滿眼為你好,恨不得把淋漓滿鮮血的紅心從胸膛中掏出來,擺在他面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阿娘厭棄你,陛下寵愛你,我阿娘也會不得不尊重你。”
話糙理不糙,江觀潮啃吧幾口玉米,視線黏著在枯澀干燥的草葉上,他在平陽公主身上碰壁,更不想面對天下第一流任性的漢武帝,話轱轆在舌尖轉(zhuǎn)了好幾遍,到底沒說死砸碎曹襄掏出來的一顆真心,“再說吧。”他含糊不清地應(yīng)和。
劉徹激動得不行,河?xùn)|特產(chǎn)的蒸餅只堪堪咀嚼幾口便扔回盤子里,平陽公主說“蒸餅不合你胃口”
劉徹索性不吃了“不,很可口,但我心系畝產(chǎn)十五石的玉米,餅吃不下去。”
長公主又是一通溜須拍馬“農(nóng)人我已請到府上,陛下想看我就去叫他來。”
已經(jīng)在這了劉徹無端矯情起來,他們相識于微末,彼時他只是貍奴,江觀潮卻待他關(guān)懷備注,轉(zhuǎn)念一想,又記得他對王公貴族地方官員都無甚尊崇之心,甚至想避著位高權(quán)重的走,更不愿入京面圣,是不是也會對他皇帝的身份心懷齟齬。
“不、不用”滿頭思緒還沒理清楚,音卻從嗓子口憋出來,“別去叫他,我自己去見。”
平安公主怪不贊同,擰巴眉毛說“這怎么成,陛下乃是千金之子”
“國士配國禮,阿姊莫要說了。”劉徹說,“一會兒切莫暴露我身份。”
平陽公主能說什么,平陽公主只能默不作聲地同意了,肚子里裝滿了翻騰的誹謗不就是個種地的算什么國士,一個個都當寶似的。面上還扯出一朵百日菊,笑褶子用眼角綻放到眉尾,跟多喜歡江觀潮似的。
車怎么把江觀潮接過來就怎么把他送回去,趕車人不置一詞,憑他再怎么嬉鬧逗趣都一言不發(fā),下車后他也沒搞清楚名堂,究竟是皇上不準備面見他了,還是出什么事。
甭管有什么事都不是山野村夫能管的,他用土灰在臉上衣服上抹幾把,又到雞舍豬圈繞一圈,等回來時就跟不勤洗澡的農(nóng)漢沒兩樣,至于不曾從汗津津胳肢窩中傳來的餿味,也被雞屎豬尿的騷味所取代,總而言之,愛干凈的貴人絕對不想看見他。
扮丑也沒扮得夸張,只不過這樣一來他終于像泯然眾人的農(nóng)夫,而不是埋沒鄉(xiāng)野間的翩翩佳公子了。
帶著身人憎狗厭的氣味,江觀潮跑去侍弄他的二畝地,玉米粒都老了,但還不夠老,他準備把全部玉米粒剝下來做種,等下一季播種千畝。
擺弄一會兒后,忽然從背后傳來一陣視線,目光灼灼鎖定在江觀潮身后,刺得灼人,他給看得渾身不舒服,忍不住扭頭看一眼,逮住現(xiàn)行犯。
劉豬給逮個正著,手借大袖遮掩,不動神色在腿上擰一把肉,夏光燦燦,對面人的臉攏在千萬重熾熱陽炎中,看不真切。
他說“我是曹襄的朋友,在大司農(nóng)手下謀個官職,聽說這有畝產(chǎn)十五石的地,想來看看。”
江觀潮“呵呵,好啊。”
曹襄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江觀潮按捺抽搐的嘴角看劉徹一眼,他的眼活似天庭玉璧懸掛的照妖鏡,看定前生今世紅顏枯骨,裹在農(nóng)官表皮下的不羈風骨給看得分明。
帝王將相自有一段龍骨,氣勢本就與常人不同,再加上這位聰明反被聰明誤,偏偏要說曹襄的名字
皇帝陛下微服私訪前連個理由都不找好,你若單純說是農(nóng)官我說不定還不會太懷疑,畢竟你也穿上了農(nóng)官的衣服,但曹襄的朋友,你不知道曹襄跟我關(guān)系很好嗎
劉豬還真不知道,平陽公主沒跟我說。
平陽公主兒子和農(nóng)人交好,太丟臉了我怎么能說得出口
“我名喚江觀潮,這位官人可要湊近了看”
“我、叫我王朱豬便可,當不得官人。”
倆個懷鬼胎的人,在田地里完成了第一次面基。
橘豬日記你怎么臟成這樣好臭朕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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