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愈發(fā)本事了竟敢這樣和我說話”安夫人被安桐這番話氣得不輕,說話的聲音也驀然拔高了, 引得前方沈錚和燕明戈一行人看過來。
王大人是負(fù)責(zé)保衛(wèi)此次官眷進京安全的, 見此,他忙對帝王道“這位便是安將軍的發(fā)妻。”
王大人心中有些怨安夫人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又生事端。
此次進京, 因為趕路匆忙, 一路少不得舟車勞頓什么的, 有時候路上歇腳的驛站條件也不怎么好。安夫人挑剔慣了,又是嫌棄客棧破敗不肯住,又是說王大人把她們當(dāng)牲口趕,這一路她坐車坐得周身酸痛,都來不及調(diào)理身子,第二日又要趕路。
一次兩次王大人還好脾氣勸說, 賠禮道歉, 后面發(fā)現(xiàn)安夫人沒事就喜歡生點事端,王大人都懶得搭理這女人了。
路上就因為有一次馬車停放的順序, 燕家的馬車在后面,掉轉(zhuǎn)車頭時比較容易。掉過車頭后, 就讓燕家的馬車走到了前面, 安府的馬車走到了后面,安夫人也大鬧一場,說什么不把她們安家放在眼里,這京城不去也罷。
若說王大人對安夫人有什么評價,王大人只想罵一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
天子跟前,安夫人還是收斂了幾分, 端著一副貴婦做派給沈錚行了禮“臣婦見過陛下。”
“原是安將軍的夫人,快些免禮”沈錚面上一副親和神色,叫安夫人心中舒暢了幾分,心中想著畢竟她夫君也是功臣,皇帝怎么也不會怠慢了她們。
視線往林初那邊掃去,就帶了幾分得意,又一把拉過安桐,對沈錚道“這是小女安桐。”
說著還回過頭訓(xùn)斥安桐“還不快見過陛下”
眾目睽睽之下,安桐真是想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一朝天子能親自到這城門外來迎接,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是為了給燕明戈做臉。
安夫人倒好,沾了這個光,還想宣兵奪主。最讓人貽笑大方的莫過于,拉著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兒讓她單獨給皇帝見禮。
便是藩王郡主也沒這么大臉面啊
安夫人是想做什么前腳逼著她要她嫁表哥,現(xiàn)在又跟個花樓老鴇似的拉著她往皇帝跟前湊
安桐氣得渾身發(fā)抖,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感受著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形形色色的目光,她認(rèn)命一般低著頭,給沈錚行了禮“臣女見過陛下。”
安夫人已經(jīng)把臉都丟盡了,現(xiàn)在又把她推出去,她只能給帝王行完這個禮。
“免禮” 沈錚只道了這句,又回過頭尋燕明戈說話“朕早已在宮中為愛卿布下了接風(fēng)宴,滿朝文武也東西想見見愛卿的風(fēng)采。”
沈錚這話說得極有技巧,安夫人把安桐推出來,他若是順著夸了安桐幾句,在外人看來,或許就是他看上了安家的姑娘。
他只說免禮二字,雖然會讓安家這姑娘受些白眼,但好歹保全了聲譽。
他對人家姑娘本無意,若是讓外人誤會他對這姑娘有意,這姑娘將來還怎么說親。
沈錚本來對安定遠(yuǎn)還心存愧疚,被安夫人這么一攪合,對安府的印象也大打折扣。
帝王都親自出城來迎接了,燕明戈只得隨帝王一同進宮去。
燕明戈在京城還沒有宅子,接待的官員把林初安頓在了驛站。
這京城的驛站可不是路上那些小驛站能比的,輝煌大氣,說是一座行宮也不為過。
“這驛站自從南都亂了之后,就沒別人住進來過。先帝在時,也只有外邦來使,才會被安排住驛站這邊。”接待林初的官員一邊引路一遍介紹,臉上都快笑出一朵花兒來。
他說這些,大有討好林初的意思。
林初知道現(xiàn)在燕明戈在朝中的地位,外人看著,都當(dāng)他是新帝跟前的大紅人,下面的人只要不傻,都會趕著上前巴結(jié)幾分。
“有勞大人了。”林初表現(xiàn)得沒有過分熱絡(luò),也沒有過分冷淡,是那種恰到好處的客氣和疏離。
接待的官員倒是對林初多了幾分詫異。
能在京城這富貴地兒落穩(wěn)腳跟的,哪怕只當(dāng)個九品芝麻官,那也是把各方權(quán)貴的家底都摸清楚的。
畢竟京城就這么大點,隨便上個酒樓,都能遇上個王孫貴族。指不定路上買菜的,家中都有個妹妹是哪位達官顯貴的小妾,輕易開罪不起。
像燕明戈這樣的新貴,他們還不削尖了腦袋去打聽燕明戈的家私。
如今林初在姚城的聲望極高,畢竟大戰(zhàn)時她同百姓共進退,戰(zhàn)后又主張興辦學(xué)堂種種善舉,百姓們都記著她的好。
因此,哪怕京城這些人查到了林初曾經(jīng)是丫鬟出生,但人家深得民心,京中這些閑得發(fā)慌、今天議論張家長明天議論李家短的貴婦人,心底除了酸,也找不出什么別的話說。
雖是如此,但接待的官員打心底里還是認(rèn)為一個丫鬟出生的沒有什么見識,眼下見林初這般寵辱不驚,才驚覺自己失態(tài)。
林初知道京城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朝堂上的爾虞我詐,很有可能演變成后宅婦人間的較量。她初來咋到,也不想節(jié)外生枝,謝過禮官之后就帶著燕珂在驛站休息。
安定遠(yuǎn)是半年前就傷了腰骨,沈錚待他不錯,沒打下京城時,讓安定遠(yuǎn)在別院養(yǎng)傷。
攻下都城之后,就賞了安定遠(yuǎn)一處大宅子,御醫(yī)隔三岔五的又會去府上給安定遠(yuǎn)看傷。
朝廷上下都說新帝是個仁德賢明的。
不管說這話的官員們心中是不是這般認(rèn)為的,但至少沈錚樣子是做足了的。
安夫人一行人,進了城門就被領(lǐng)著去安將軍府了。
安夫人為此還頗為得意,覺得沈錚明顯是更看重安定遠(yuǎn),不然安定遠(yuǎn)都有宅子了,為何還沒給燕明戈上一套宅子。
稍微有些腦子的都知道,像燕明戈這般的,新帝的封賞還沒下來,禮部不敢輕易撥宅邸。
不然新帝的封賞過高,禮部撥給的宅邸小了,這差事辦的,不管是皇帝還是被賞宅邸的官員心頭都會不大舒服,那禮部的官員仕途基本上也就到頭了。
若是撥的宅邸大了,皇帝最終封賞的官職沒那么高,也尷尬得緊,同樣在帝王那里得不到好臉色。
好在安夫人的這些心思林初一概不知,不然她還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這一路風(fēng)塵仆仆,林初到了驛站就想梳洗一番。
讓林初意外的是,這驛站里竟然有一處天然溫泉。
作為一個上輩子加上這輩子都沒享受過溫泉的小可憐,林初瞬間就蠢蠢欲動了。
只是林初沒想到的是,沐浴時,伺候的侍女就有八個。
她們捧著裝了各式溫湯的寶瓶魚貫而入,在林初沐浴的溫泉處優(yōu)雅半跪下,將瓶中的暖湯倒入浴池中。
其中一個侍女把瓷瓶里的乳白色液體倒進另一個侍女手中,那侍女又捧著乳液從林初肩頭抹下。
林初聞到了牛乳的味道,便問“用的可是牛乳”
“回燕夫人,正是牛乳。這牛乳是今晨才送到驛站的,燕夫人可放心沐浴。”侍女以為她是怕牛乳是放置許久的,忙解釋道。
林初倒沒這個意思,她就是有些好奇,以前看電視的時候,見皇帝的妃子用牛乳沐浴,她還一度懷疑是不是真的。
畢竟新鮮的牛乳,都有一股腥味。
但這些侍女給她用的牛乳,明顯沒什么異味,只有一股濃濃的奶香。
古代牛乳本就不便宜,還要想法去腥味,想來是下了大功夫的。
“京中一直都是這般的嗎”林初隨手捏了一片漂浮在水面的花瓣,花兒顏色很艷麗,看樣子是剛采摘的。
如今才二月開頭,南都的春天雖然來得比較早,但也還沒到花開時節(jié)。
這些花兒,顯然是專門培育的。
“燕夫人的意思是”侍女試探性開口,她不知林初想問的是什么。
林初便笑了笑“只是覺得稀奇罷了,漠北那邊,這這個時節(jié),綠草都還看不見一棵,南都這邊的花兒都開了。”
“這花兒可不是應(yīng)季生長的,是長公主名下的花莊里買過來的。長公主的花莊,便是嚴(yán)冬臘月,那些花兒也常開不敗,聽說是用地龍暖著的,京中的貴人,但凡沐浴要用鮮花的,都是從長公主的花莊那兒買過來的。”侍女答道。
她知道林初是初到京城,想討好林初,便多說了幾句“如今皇城剛經(jīng)歷過一場戰(zhàn)亂,遠(yuǎn)不如從前景氣了,先帝還在的時候,這驛站中,伺候夫人您這樣的貴人,怎么也得十六個侍女才夠。”
“不愧是南都,果然繁華。”林初這般說著,心口卻有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