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臉色明顯一沉,方曉年再次心虛地瑟縮了一下。
“怎么,‘替死’的意思不是說死錯了不該死的人嗎,難道你們的善后方案就是勸我認倒霉”
江慎硬著頭皮回答:“……生死陰陽,不能輕易逆轉(zhuǎn),你確實被人當了替,但你魂魄已到地府,過了鬼門關(guān),走了黃泉路,就不再是生魂而是陰魂,陰魂想要復生,有違陰陽秩序。”
秦峰挑眉:“我是不是在陽間就和你們說抓錯了”
這回連江慎都臉紅了,半晌,方曉年從他背后探出頭,鼓起勇氣:“那個啥,你是警察蜀黍啊你們警察要是一不小心拘留錯人了,事后不也最多賠償點錢嘛,你還能發(fā)明時光機器,把拘留這段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實給抹了”
結(jié)果秦峰笑了一下:“所以盡最大努力確保不會抓錯人,是我們警察的義務(wù),你呢”
方曉年立馬又縮了回去,憋著嘴抽泣:“我我……我沒聽你申辯直接上鎖了……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看生死簿,卻不知道生死簿也能錯……完了,老大不會放過我的……”
判官:“閉嘴祥林鬼。”
那邊江慎又說:“以法術(shù)遮蔽生死簿,這恐是大案,如若上報,我們大人應該會開特殊渠道,準你還陽,但一般來說,陰魂返陽手續(xù)很復雜,可能需七七四十九日……”
秦峰都氣笑了:“然后我在骨灰里重生你當我塵埃里開出的花”
陰差們左臉寫尷,右臉寫尬。
方曉年探頭探腦:“還有,還有一個特殊辦法,能讓你立刻就回去。”
秦峰冷冷瞥了他一眼:“需要我答應什么條件”
幾個被拆穿的鬼詫異地看著他。
秦峰只是抱著雙肩——這很好猜啊,他們先前那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說辭或許是真的,但抓錯替命鬼的故事在文言文年代都一抓一大把,秦峰不信地府沒想過更好的善后方法,所以剛才那些都不是他們想說的重點,他們真正想推銷的是最后這個“特殊辦法”。
廢話那么多無非是想制造心理壓力,讓秦峰不論這個特殊方法有什么先決條件,都得答應。
可惜,刑警精銳沒那么容易被擊破心理防線,于是江慎也不再賣關(guān)子,直白地說:“以‘出公差’的渠道回到陽間——我們想,請您加入地府前臺接待處。”
……
寂靜片刻。
秦峰的表情第二次碎裂:“加入,什么”
沉穩(wěn)的陰差嚴肅認真,半點不像說笑,一字一頓以新聞聯(lián)播般的口音說:“地府前臺接待處。”
一片壓抑的沉默,陰差和判官小心翼翼地盯著秦峰的表情,只見他神色越來越凝重,看得方曉年目露絕望,差點跪下。
秦峰終于開口:“地府我懂,前臺接待我也知道是什么,但連在一起我不太懂是個什么職能。”
江慎訕訕地說:“抱歉,這是地府機構(gòu)現(xiàn)代化改革的暫時成果。”
“……你們這機構(gòu)名稱聽起來一點都不像詐騙組織。”
方曉年垂頭喪氣:“嗯,還是會給大爺大媽群發(fā)封建迷信短信收錢改命的那種……沒錯,我們老大也這么說過,我們剛票選出新機構(gòu)名稱的時候他就說了……”
秦峰不免有點好奇:“我能見見你們這位‘老大’嗎”
江慎:“大人出公差暫時不在。所以我們才說,請您加入地府,這能讓您最快速度回到陽間,同時為地府增加一名優(yōu)秀陰差,一舉雙贏。”
方曉年低聲說:“這樣興許我被收拾完還能留個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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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陰差自說自話就去忙了,尤其方曉年,秦峰還沒點頭,他已經(jīng)直接從房頂竄出去辦手續(xù)了。只留下江慎把秦峰客客氣氣請到偏殿休息,一進門秦峰就愣了一下,門里門外如同穿越,屋里各種陳設(shè)十分現(xiàn)代化,奢華大床、對面還配一臺五十寸大電視。
看見秦峰詫異的目光,江慎還解釋:“不必擔心不適應環(huán)境,我們的員工宿舍都是精裝修過的,這間就是沒人常住的公用標準間,你以后分了宿舍常住,可以自己換成自己喜歡的風格”
秦峰面色古怪:“外頭那個明顯落后于時代的鬼屋審問是怎么回事裝修經(jīng)費花光了”
陰差沉默了一下,回答:“那是利用大家耳熟能詳?shù)拈惲_殿、地獄等傳說,制造心理壓力,促使惡鬼快快招供。”
秦峰揶揄:“效果”
“……著實一般,人間反封建工作太到位了,大部分受審惡鬼雖然恐懼,但都和進游樂場鬼屋的感覺相仿,尖叫可以,招供沒門。今天這位不知怎么,除外。”江慎想了想,今天這個看起來是怕警察
他說,“所以我們急需新鮮血液。尤其是像您這樣在陽間就從事執(zhí)法工作的優(yōu)秀干警。”
秦峰不太領(lǐng)情:“人死不都要到陰間嗎,每年來的警察不少吧。”
“確是不少,但成為正職陰差有重重考核,他們大部分只能做冥警——地府現(xiàn)代化改革新設(shè)置的職務(wù),相當于你們?nèi)碎g的協(xié)管員、輔警,最多維持秩序、管管文件,并無單獨執(zhí)法權(quán)。”江慎說。
“那你怎么確定我考得過”秦峰笑了笑。
江慎還沒回答,方曉年已經(jīng)風風火火跑回來了,說是一切手續(xù)從簡,先回人間再說,因為秦峰的隊員已經(jīng)把他的身體拉上了救護車,再不回去,就要直接開進太平間蓋國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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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峰一睜眼,周圍爆發(fā)出一片興奮咆哮。
西區(qū)公安局沒任務(wù)的刑警同事全在玻璃外頭,吼得那玻璃都震得搖晃了。三秒后一個中年女聲訓斥:“叫喚什么月亮出來你們要現(xiàn)原形啊醫(yī)院里大呼小叫,也就你們隊長躺著起不來,起來非得揍你們!”
一排人規(guī)規(guī)矩矩站好:“楊隊好。”
醫(yī)生正好從門里出來:“情況出乎意料地樂觀,完全沒有傷到臟器,外傷縫合好了,一會兒就直接推普通病房去,不用住icu。”
“真的沒事了嗎,老a是超人嗎,找到的時候我覺著都沒心跳了啊。”
“大夫,麻煩您一定檢查仔細啊!”
“檢查仔細了,是真沒事兒,觀察都不需要……你們是大夫還是我是”
躺在床上的秦峰抬手摸了摸腰,那一刀明明扎中了肝臟,不然他不會劇痛還死得快,但現(xiàn)在他就剩肉皮疼而已。他抬手的時候看到了自己的左手腕,八個透明金字從手腕上浮現(xiàn)又隱沒,像一圈手環(huán),前四個很眼熟,生死簿上他名字旁邊就是這四個字,后面四個是新出現(xiàn)的,閃得太快沒看清。
看清也沒用,秦峰不認識篆體字。
很好,所以“地府前臺接待處”什么的,果然不能當瀕死幻覺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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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峰沒一會就被推回普通病房,隊員頗有夾道歡迎的氣場,連逢年過節(jié)才會露面的大隊長都到了。秦峰是副隊長,但實際處理正職的工作,真正的大隊長楊柳欣年近五旬,早年受過工傷,聽說還是什么機密任務(wù),所以現(xiàn)在是掛個職表示名義上還有個人管著秦峰,不然顯得他年紀輕輕晉升太快。
他們一進門秦峰就問:“人質(zhì)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