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桑桑心口一陣一陣悶疼,可她突然連張口都做不到,像被那無名的憤恨狠狠咬住了脖頸,鮮血淋漓,怨念叢生,但就是說不出半個字來。
她根本無法反駁她說的任何話。
段敬懷是在晚飯時間去看得小南,他給他檢查了一下殘肢的地方,情況已經(jīng)好轉(zhuǎn),于是他也放下了心來。
“醫(yī)生,謝謝你啊,今天多虧你送我們小南來醫(yī)院了。”福利院院長道。
段敬懷神色淡淡,說了句不用。
院長:“哎,這世道還是好人多啊,您是這樣,鹿小姐也是。”
段敬懷聽到鹿桑桑的名字停頓片刻,回頭看了院長一眼。
院長感慨道,“鹿小姐不僅讓小南有站起來的機會,而且平時對小南也真是照顧,經(jīng)常帶很多禮物來看他,還教他畫畫呢。”
段敬懷替小南蓋上了被子,直起身。
院長還在后面繼續(xù)道:“她對小南可真是像對弟弟一樣,不僅如此啊,她也給我們福利院捐了很多物資。段醫(yī)生,我看您和鹿小姐是朋友吧,真是謝謝你們了。”
段敬懷站了片刻,眉頭輕皺,臉上有些古怪。
“不用客氣。”他說道。
“我們福利院小,以前也沒什么人關(guān)注,小南的問題是我最擔(dān)心的,原本我以前也想過給小南裝假肢,但是吧……這費用我確實有些負擔(dān)不起。現(xiàn)在好了,得虧了鹿小姐。”院長感慨道,“相信未來有更多跟小南一樣的孩子能夠裝上假肢了。”
段敬懷:“那這次的事……”
小南躺在床上,急忙道,“這次的事不怪姐姐!是我的問題,是我沒聽他們的囑咐,練習(xí)太多導(dǎo)致受了傷。醫(yī)生哥哥,你能不能幫我好好安慰一下姐姐,這真的不是她的問題。”
段敬懷看著眼前男孩擔(dān)憂的樣子,腦子里浮現(xiàn)了不久前鹿桑桑在他面前的模樣。
她當(dāng)時跟這孩子一樣一臉擔(dān)憂,但那會他只覺得她是在憂心試驗的結(jié)果。
鹿桑桑在他的心里有了刻板的印象,所以他理所當(dāng)然的那么以為。
他記得他斥責(zé)她讓她不要急功近利。
她說什么來著
段敬懷有刻的茫然。
哦,她什么也沒說。
她只說,她知道了。
段敬懷開車回家已是深夜,原本今天是假期可以很早回來的,但后來從小南病房出來又趕上一場車禍,就被臨時調(diào)去做手術(shù)。
從車庫上了樓,他用指紋解了鎖。
進門后,客廳的燈是暗著的,整個屋子只余廚房里面的一點光亮。段敬懷以為鹿桑桑已經(jīng)睡了,他換了拖鞋,伸手把客廳的燈給開了。
驟亮。
段敬懷站在玄關(guān)處,看到了沙發(fā)角落坐了一個人。
準(zhǔn)確地來說應(yīng)該是窩著,她的腳縮進寬松的睡裙里,耷拉著腦袋,披頭散發(fā)看不見臉。唯一看到的就是她露在衣服外的一截手臂,纖細,骨感,白得有點嚇人。
如果換做一般人,肯定會被開燈后這一幕給嚇著。
但好在段敬懷不是一般人,他看到眼前的場景,第一個念頭不是家里有“女鬼”,而是這個“女鬼”竟然在家里喝酒。
茶幾上擺著一排的啤酒罐子,開了的有兩瓶。
“回來了。”女鬼客氣地問了個好,只是聲音有點啞。
段敬懷是幾乎立刻就犯了“潔癖”加“強迫癥”的病,他受不了家里臟亂且有酒味,一點都不行。
“你怎么在家喝酒”
“女鬼”本人鹿桑桑歪著腦袋在膝蓋上:“不能喝”
段敬懷想去開窗,可看了眼鹿桑桑身上單薄的衣服,又放棄了。
“很晚了,去睡覺。”
鹿桑桑笑了兩聲:“睡不著啊醫(yī)生,你能不能幫我治治怎么去心煩。”
段敬懷正色:“我不是心理醫(yī)生。”
“啊……也是。”鹿桑桑拿起一罐啤酒,“那你過來,陪我喝一杯。”
段敬懷深吸了一口氣,有點想發(fā)火。可他想起了今天白天的事,又覺得他欠了她。
“少喝點,酒精會直接對腸胃產(chǎn)生刺激,也影響胃腸對很多營養(yǎng)素的吸收。”段敬懷道,“你不是怕胖嗎,喝酒會加速脂肪吸收,很可能造成高脂血癥……”
“停!”鹿桑桑伸出手,瞪著他,“你能不扎心嗎。”
段敬懷很冷靜:“醫(yī)囑,聽不聽隨意。”
鹿桑桑太陽穴一抽一抽的:“不聽!今天煩得很不聽!你要不要跟我喝一杯!不喝滾!”
鹿桑桑很少對段敬懷這樣說話,但喝了點酒,她膽子也大了不少。
而段敬懷也難得沒露出一點不高興,甚至他在想,大概是她今天事業(yè)不順,且又給他“教訓(xùn)”了一頓,心情難免糟糕。
也許是這種心理作祟,他竟在她惡狠狠的眼神中在她邊上坐了下來。
鹿桑桑也愣了一下,她沒想過他真的會來“作陪”。
“喝一杯”她遲疑著開口。
段敬懷伸手拿開了她手里的啤酒罐,提議道,“不如喝茶吧”
鹿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