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了被愚弄的憤怒。
“你不該把他們帶出來的。”
我看著沢田殤雪。從藥研的那一雙晶紫色的眸子里面我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平靜的,冷漠的,就像是一尊燒制好的瓷像,甚至是失去了喜怒哀樂。
但是我知道。
不,不是那樣的。
只不過是,有著某種更加強烈的情感在心底翻涌不休,就好像是……平靜的海面之下,暗含著冰川;覆蓋著積雪的山脈下,有巖漿在川流不息。
是的,那是一種只要爆發(fā)出來,或許會將我自己也吞噬進去、焚燒殆盡的情感。就好像是那曾經(jīng)將我整個人都卷了進去,并且直到現(xiàn)在為止也依舊存在在我的心中的有關(guān)于【戀愛】的命題。
我拉了拉藥研的袖子,他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攔腰將我抱了起來,從小六的身上輕巧的躍了下來,站的稍微遠了一些。
“去吧,小六。”
我揮了揮手,解開了對于這一只獸的全部的束縛。
“把這里踏平,將他們?nèi)慷颊蹟啵詈蟆瓕⒛莻€女人的靈魂、身體、力量,還有別的她所在意和珍視的一切全部都摧毀吧!”
“去吧……第六獸。”
我解放開加諸于你身上的束縛,愿蒼天再賜末世以救贖。頭頂十冠的七首之獸從怒濤洶涌的遠方踏浪而來,一言以蔽之即貪婪,其祝詞將化為褻瀆呼嘯而至——
若是世界以惡意對我,那么,我也將同樣用惡意去奉還神明。
不。
以根源之身誕生的我,【就是神明】。
而現(xiàn)在,神降言,【你有罪】。
這是我,沙條愛歌,對名為“沢田殤雪”的異界的來者做出的宣判。
我靠在藥研的懷里面,仰起臉來去看那一只開始飛馳的獸。就算是暗墮了的神明的,在獸的面前依舊什么都不是,更不必提起在日本,神明與妖怪之間的界限早已模糊,或許還不如其他的國家里面那些身上帶有著神明的血脈和神性誕生的神子。
“姬君。”
藥研想要伸出手來捂住我的眼睛,但是他抱著我,以防備隨時都有可能出現(xiàn)的攻擊,一時半會兒也沒有辦法騰出手來。
“我沒有事,藥研。”
我對他說。
“我要看著。”
是的,我要親眼看著,看著他們脫離這樣的境地……這是我用自己的方式,為他們獻上的獨特的送行。
早在百年之前,你們就應(yīng)該回去主魂的,卻被用這樣恥辱的方式強行留了下來,被用這樣的方式羞辱的對待,失去了自己往日里面全部的榮耀和光彩。
現(xiàn)在,一切被撥亂的軌道都應(yīng)該回到自己原本的軌跡上面去。
我的眼睛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來了暗墮刀劍一把接著一把,在第六獸的攻擊下悄然消逝的場面。
再見。
我在心底低聲的道別。
對不起,這一聲告別遲到了百年,如今終于可以傳達到你們的耳中。
我會生活的很好很好。
我會像是兄長大人所期望的那樣,好好活下去,幸福、快樂、安康。
第六獸的動作有如摧枯拉朽,或許沢田殤雪原本還以為自己有了翻盤的希望,然而事實證明那不過是她心底的自欺欺人的妄想。
既連冠位都尚未攀登,又何來與獸[beast]為敵的勇氣
“沙條愛歌,我詛咒你——我詛咒你!”
她的身形逐漸消失在了小六的口中,唯有那最后凄厲的嚎叫像是啼血的杜鵑鳥一樣,不斷的在我的耳邊回響。
“你會失去你最重要的東西的!我詛咒!我向世界的法則獻上我的靈魂為祭品詛咒你!”
“你不是非常喜歡那個時之政府的第一審神者嗎!好呀!那我就詛咒你,你將會永遠的銘記這一份記憶,但是你再不會感悟和那個人有關(guān)的半分情感!”
“我就是死,也一定要帶走你最為珍視的東西!”
黃金的天秤出現(xiàn)在了空中,像是在做出什么裁決與衡量。最終,天秤的一端壓了下去,秤中心的主桿上面那一顆巨大的紅寶石上面亮起了耀眼的光,象征著這一個交易被判定為可以進行的。
也就是交易成功。
我瞪大了眼睛。
不。
我絕對不允許……我對兄長大人的情感就這樣的被奪去,那是沙條愛歌能夠之為“人”的最重要的基礎(chǔ)。
該怎么辦!
“你看起來,好像很為難呢”
有誰在我的耳邊如是輕輕說道。
藥研抱著我猛的跳躍躲開,然后我看到在我們之前所在的那個位置站著手持法杖的半夢魔,正在朝著我露出來與以往別無二致的笑容。
我的心頭動了動。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