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甄好睡不著,裴慎也睡不著。
他最是不習(xí)慣和陌生人在同一間屋子里,因著自己難以對旁人提及的怪毛病,他向來遠(yuǎn)遠(yuǎn)避開人群,也只有他弟弟知道這件事情。他原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娶妻生子,誰知道如今竟已經(jīng)是甄姑娘的夫君了。
大婚之夜,他在冰涼的地上躺了一夜,天一亮就立刻出了屋子。好在甄姑娘善解人意,非但同意了他提出來的無理請求,還愿意讓他搬出去與裴淳睡在一屋,因而自大婚之后,除了第一夜之外,他也沒覺得有什么不自在。
可今日卻不同。
今日他又和甄姑娘睡到了同一個屋子里。
裴慎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大婚之夜,渾身上下哪里都不自在,盡管他和甄姑娘一個睡在床上,一個睡在地上,分明不是睡在一塊兒,可裴慎也覺得像是身上爬滿了螞蟻一般難受。
他攥著被子,克制著讓自己沒有發(fā)抖。
直到身后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他轉(zhuǎn)過身,才發(fā)覺甄姑娘不知不覺已經(jīng)坐了起來。
裴慎也連忙坐起“甄姑娘,是不是我吵到了你”
“不是你的緣故。”甄好搖了搖頭“是我自己睡不著。”
裴慎坐著,也有一些茫然地看著她。
兩人都神智清明,一時半會兒睡不著,索性也就不睡了,甄好摸索著下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而裴慎也過來點(diǎn)燃了桌上的蠟燭。
甄好捧著手中的杯盞,有些不好意思“都是我爹,等我和我爹說明白了,他肯定不會這么做了”
裴慎張口也將事情攬到自己身上“也都是因?yàn)槲覟殡y甄姑娘在先。”
兩人一時又沉默下來。
甄好不知道該如何與年輕的裴慎說話。
她回想起來,自己剛成婚那段時間,與裴慎也說不了幾句話,往往才剛起個頭,她就會因?yàn)榕嵘鬈浻膊怀缘膽B(tài)度大發(fā)脾氣。直到甄父死后,她沒了依靠,脾氣才軟和了一些,也能與裴慎坐下來好好的交流。再后來,他們關(guān)系已經(jīng)緩和,也像是親人一般,只要不涉及情愛,他們能有很多事情可以講。
是啊,那個時候的裴慎,也不討厭她的觸碰。
甄好想來想去,能想出很多可以與年邁的裴慎說的話題,卻想不出可以和現(xiàn)在的裴慎說什么。
裴慎也是沉默不已。
尷尬在室內(nèi)蔓延了許久,甄好才咳了一聲,打破了寂靜“等我們和離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應(yīng)當(dāng)是去考個功名。”裴慎如實(shí)說。
“然后呢”
裴慎想了想“力所能及吧。”
甄好不禁鉆進(jìn)了衣角。
她抿了抿唇,到底還是沒有忍住,忐忑地問“那你會不會想要再娶妻生子”
裴慎也愣住。
這個問題,甄好想過很久。對裴慎求而不得的時間里,她想過很多裴慎無法接受她的理由,其中就有裴慎另有所愛。可她又觀察了很久,卻怎么也見不到裴慎為了哪個姑娘魂?duì)繅艨M。
或許那個姑娘已經(jīng)出嫁了
或許這是年輕時候的事
她從前問裴慎,裴慎從未應(yīng)過,可那個時候她不愿意和離,裴慎也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情。那如今他們準(zhǔn)備和離了呢
裴慎會不會就要去找那個姑娘了
甄好垂著頭,哪怕是她已經(jīng)放棄,可一想到自己幾十年的努力也敵不過裴慎年少時的白月光,也忍不住沮喪。
還是裴慎愣了許久,才說“應(yīng)當(dāng)是不會了。”
甄好霍地抬起頭來,“你沒有喜歡的姑娘”
裴慎搖頭。
“那你以后也不打算再娶妻生子”甄好試探地問道“可等你考中了狀元,自然會有很多人想要嫁給你,等你再做了官,成了首輔,就連皇上也會想要給你賜婚。”
想要接近裴慎的人可不少,上輩子全被她這個首輔夫人給擋了。
裴慎仍舊搖頭“我從未考慮過這種事情,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打算。”
他頓了頓,唇角勾起,莞爾道“甄姑娘覺得我能考中狀元還能做首輔”
“那是自然。”甄好肯定地道“你肯定能做到。”她都已經(jīng)親眼看見一回了。
裴慎定定地看著她,忽而轉(zhuǎn)過頭去,卻心情大好。
他一個落魄書生,連想要考功名,都有許多人不贊同,更別說考中狀元,當(dāng)上首輔。他遇見這么多人,唯獨(dú)只有甄姑娘對他這么有信心。就連他的親弟弟,都沒對他抱有過這么大的期待。
裴慎心想甄姑娘可真是個好人。
甄好想的卻是另一件事情。
“裴淳與我說,說你不喜歡與人接觸”甄好頓了頓,肉眼可見的,裴慎一下子僵硬了起來,盡管他極力掩飾,可以甄好對他的了解,一眼就能看出來。她遲疑片刻,還是忐忑地問“是什么時候的事”
“”
“我并非是要為難你。”甄好慌張地解釋“你不愿意說也可以,只是出于好奇,要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