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蔽寒月,投在帳上的樹影被風(fēng)吹得一陣搖晃,窸窸窣窣的聲音鼓噪的耳膜嗡嗡作響,帳外隱隱啜泣聲惹的趙筠清心煩意亂,她將身上的薄被一卷,對著身旁的宮女夏云喚道:“拿二兩銀子打發(fā)了那沒用的賤妮子,杵在門口哭的人不得安生!”
夏云不敢點燈,摸索著從褡褳里拿了二兩銀子來到帳外,秋蘭正跪在地上,臉上的淚痕混合著嘴角的血跡,在森森白月下顯得分外凄染可怖。
“王妃娘娘要我進(jìn)去了嗎”
秋蘭的聲音沙啞如破爛的銅鼓,露出的門牙缺了一塊,像是被什么硬物磋磨過了一般,口腔里滿是鮮紅之色,全然沒有當(dāng)初半點的伶俐模樣。
夏云不忍細(xì)瞧,將手中的銀錠塞到她掌心里,壓著嗓子道:“別想著娘娘了,拿著這二兩銀子尋個好去處吧。”
尋個好去處
這荒山野嶺的能尋個什么好去處!
秋蘭忙抓住夏云的手,將銀子塞回夏云手中:“夏云姐姐,我們也是宮里一同出來的,你行行好,幫我向娘娘美言兩句……”
說著,還將耳朵上的珍珠墜子解下,一同塞到了夏云手里。
秋蘭心氣極高,夏云與她共事三年,這還是第一次聽秋蘭叫自己姐姐呢。
但夏云心里卻算不上高興。
秋蘭雖不正眼瞧人,對王妃卻是極為忠心的,可三年的鞍前馬后在王妃眼里不過是二兩銀子罷了,夏云心里又怎會不悲切
“我只是個奴才,如何勸的了王妃娘娘娘娘已經(jīng)動怒了,你快別在這跪著了,趕緊找個地睡一晚上,明早兒天亮了乘早趕路,興許還能在傍晚趕到附近鎮(zhèn)上。”
夏云說完,便將手中的碎銀塞回秋蘭手里,轉(zhuǎn)身走進(jìn)帳篷內(nèi)。
秋蘭怔在原地,雙手無力的垂下,雪白的碎銀從她指尖溜走,骨碌碌滾到了地上,一點聲響也無。
楚妧睡不慣軍帳,一連幾日都打不起精神,好在這些天也沒人找她,白日里就借著趕路的時間,在車上小憩一會兒才有些精神。
這日午膳又是烤物,楚妧第一次吃還覺得新鮮,可連吃幾日也有些受不住,全是些葷腥不見素食,舌尖就跟起了水泡似的,又干又澀。
楚妧匆匆吃了兩口便放下了筷子,正準(zhǔn)備拿著苜蓿草喂兔子,趙筠清就帶著一籃李子進(jìn)了車廂。
趙筠清見楚妧桌上的飯食沒怎么沒動,心下也猜到七八,笑著道:“幾日烤物吃的人直上火,正巧林子里有顆李子樹,本宮就讓宮女們打了些李子下來,長公主可要嘗嘗”
那言語神態(tài),和幾日前一樣熱絡(luò),絲毫沒有因秋蘭的事生疏半分,一邊說,一邊將籃子放到了楚妧手邊。
楚妧只覺得一陣果香撲鼻而來,鼾甜氣味兒讓她鼻子微微發(fā)癢,忙用手帕捂著才忍住沒打噴嚏出來。
看著籃里紫的發(fā)黑的李子,楚妧確實有些饞了,她面上露出了個微笑,也不拒絕趙筠清的心意,輕聲問道:“這果子瞧著真是不錯,也不知王妃娘娘在哪摘的,我也想讓靜香去摘些。”
這話顯然是對趙筠清心懷戒備的。
趙筠清從秋蘭出事后就察覺出了一二,所以她一直沒敢找楚妧。只從夏云口中得知,楚妧那日回來時臉上帶著淚痕,頭發(fā)亂蓬蓬的,發(fā)飾都不見了,顯然是遭了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