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兩旁的月季悄然綻放,香氣被微風(fēng)吹散開,沾染到衣袖上,甜絲絲的,好聞極了。
楚妧對宮中道路不甚熟悉,只是跟在祁湛身后走在小徑上。頭頂?shù)奶柾耆恢θ~蓋住,透不出一絲光,前方的路曲曲折折,望不到盡頭。
祁湛依舊往前走著,楚妧有些怕了,忽地伸出來,像剛才那樣,輕輕扯了扯祁湛的袖子。
怯生生的,卻又像貓兒似的勾人。
祁湛回過頭來,眉頭微皺,聲音如玉玦相碰般的好聽:“長公主要說什么”
楚妧的手指絞在一起,躊躇半晌,才小聲問:“我能不能……不嫁給你呀。”
“嗯”祁湛一怔,似乎沒有聽清她的話。
楚妧見他神色如常,緩了一口氣,說道:“你不喜歡我吧我也……”楚妧頓了頓,后面的話沒敢說出口,她沒談過戀愛,也不擅長處理感情的事,腦袋一熱,說了句不知從哪看到的話:“不如我們放過彼此,給對方留點(diǎn)好印象。”
四周忽然安靜下來。
祁湛神情淡漠的瞧著她,目光雖和之前一樣沒有變化,濃墨般的眸底卻明顯沉了幾分,他嗓音微啞,問:“我有什么好印象給你”
“……”
祁湛確實(shí)沒給楚妧留下什么好印象,她被祁湛直勾勾的目光嚇得后退了一步,小聲道:“有的有的……你剛才,幫我抓兔兔了……”
說著,楚妧還將懷里的兔子舉高了些,像是怕他看不到似的。
兔子毛茸茸的一團(tuán),剛好抵在她下巴上,雪白的顏色襯得那張小臉粉嫩嫩的,甚至還能看到她臉上那層細(xì)軟的絨毛。
祁湛離近了些,楚妧忙將臉往兔子身后躲了躲,只剩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清澈而純粹的目光,卻又因?yàn)楹ε露@得可憐兮兮的,讓人心頭騰然升起一股凌虐她的欲.望,想要狠狠欺負(fù)她幾下才肯罷休。
“抓兔子”
祁湛唇邊噙上一抹淡淡地笑,樹蔭下的眸子泛著微光,幽暗可怖,那壓低了嗓子吐出的三個(gè)字,就像是……就像是要抓她似的。
楚妧猛地后退一步,鞋底恰好踩到了小經(jīng)的路牙兒上,腳下一滑,整個(gè)人直直地向后倒下去,壓在了路邊的月季上。
月季枝干發(fā)出‘噼啪’幾聲細(xì)響,枝上的花瓣顫顫巍巍,小小的身形隨著火紅的花頭一晃一晃,連兔子都掉到了一旁。
看上去狼狽極了。
祁湛掩去眸底陰暗的神色,緩緩朝她伸出手來,細(xì)軟的手指搭在他掌心中,又暖又柔,讓人忍不住地想要握緊些,甚至……想把它生生捏碎。
可楚妧剛一站穩(wěn),他掌心里的小手就像魚兒似的溜走了。
楚妧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又俯身把兔子抱了起來,再望向祁湛時(shí),他的目光已經(jīng)恢復(fù)了開始那冷漠的樣子,仿佛先前幽暗可怖的神色只是她的幻覺。
“謝謝你啊。”楚妧小聲說。
祁湛沒有回話,甚至沒有看她。
楚妧低著頭,正想著該怎么與他說退婚的事呢,就聽祁湛淡淡道:“想讓我主動(dòng)退婚”
確實(shí)是個(gè)極為敏銳聰穎的人,自己還沒說幾句話,他就說出了自己最終目的。
“嗯……”楚妧心虛的應(yīng)了一聲,抬起頭望著他,輕聲問:“可以嗎”
“可以。”祁湛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想要我什么時(shí)候提”
楚妧沒料到他會答應(yīng)的這么干脆,連忙回答道:“宴席結(jié)束后,我把皇兄留下來,你向他提,我再適時(shí)央求皇兄兩句,讓皇兄把送去大鄴的文書截下,這樣,我們就不用成婚了呢。”
這樣我們就不用成婚了呢。
祁湛唇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楚妧看著只覺得涼颼颼的,過了半晌,才聽祁湛低聲說了句:“走吧。”
楚妧忙跟在他身后,也不知祁湛到底答應(yīng)了沒,不得到他肯定的答案,楚妧心里總覺得不踏實(shí)。眼看又要到起云園門口了,她終是按耐不住,問了句:“那你……算是同意了嗎”
“嗯。”
楚妧沒想到祁湛竟然這么好說話,連日以來煩悶的心情瞬間松懈了下來,長呼了一口氣,道:“你真是個(gè)好人。”
祁湛聞言回過頭來,冷冷瞥了她一眼,楚妧被他看的打了個(gè)冷顫,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cuò)了話,連忙改口:“我是說……你真好。”
祁湛未再言語,楚妧這才松了口氣。
原來真跟朋友說的一樣,男人都不喜歡別人夸他是好人。
可是這兩句話又有什么分別呢
楚妧歪著頭想了半天,也沒明白是什么道理。
這次壽宴不像往常那般隆重,只宴請了朝中重臣和皇室子弟,戲班子在花團(tuán)錦簇的起云園中一搭,看著倒更像是家宴,顯得十分愜意。
楚妧一進(jìn)園中,便有朝臣望了過來,他們之中有不少人都曾向皇帝提過親,原女主雖然不喜歡他們,但也不知避嫌,總讓大臣們覺得自己有希望。
所以當(dāng)他們聽說,是長公主主動(dòng)要求皇帝將她賜婚給祁湛時(shí)候,都有種被玩弄的感覺,望向楚妧的目光也變得十分不善。
楚妧被他們瞧得不自在,悄悄往祁湛身后躲了躲,祁湛倒也沒說什么,將腳步放慢了些,由她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