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里的氣氛有點微妙,就在這時候,在小吧臺里折騰了半天的小李過來問:“咖啡膠囊要什么口味兒的,這兒提供了好幾種。”
“濃滑。”容修說。
“哦,我這去弄。”小李說道,又猶豫地小聲問:“容哥,你還要多久才能修好那個破玩意啊,已經(jīng)兩個多小時了。”
“已經(jīng)修好了,你把東西拿來我聽聽。”容修說。
“太好了!對了,那個膠囊咖啡機里全是灰,我找服務(wù)生換了一臺,下次你用之前注意一下啊,擱置久了里頭很臟的。”小李說著就屁顛顛去拿自己的u盤。
“辛苦了。”容修道了聲謝,讓丁爽親自試一試弦枕的高度,隨手拿起桌上的手機,讓攝像頭對著自己的臉。
“ivocal官網(wǎng)上的管理員賬號收到了一張照片,”蒼木說,“是你和歌迷的合影,那名歌迷對我們保證不會發(fā)到網(wǎng)上去,并且把原圖給我們發(fā)了過來,是奇幻紫的歌迷。”
“還挺守規(guī)矩的,”容修手里把玩著一粒小骰子,“你把live house的生意做得很好。”
“是啊,咱家規(guī)矩最多了,”丁爽插話道,“發(fā)現(xiàn)偷拍會罰款、拉黑、ivocal掛版,蒼總一直不允許拍照,說肖像權(quán)什么的……對了,上次有個小粉紅樂隊在la演出,結(jié)果網(wǎng)上視頻飛起,被閉眼黑惡搞不說,還有人說落魄了什么的,鬧得很不好看,那個樂隊再也不來井子門演出啦!還好咱們店里一直都是禁止拍照錄像的。”
“不怕流失客人”容修問。
“基數(shù)大了就好了。”蒼木說,微頓,小聲:“我明白那種傷害。”
容修笑了笑,沒應(yīng)。
隨后兩人沉默了一會,蒼木還想開口說什么,卻壓在了心里。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當(dāng)年網(wǎng)上圈子里實錘的那些明星聚會照片――山莊別墅泳池派對的高清比基尼照,被某些眼熱的同行發(fā)帖蓋樓黑成了灰,可把dk后援會的粉絲們氣得夠嗆:拍拍拍,拍個幾把毛。愛豆年少風(fēng)流,驚才絕艷,和媽媽級別的女模特說兩句話怎么啦和一群大姐級別的女明星一起說兩句話關(guān)你們鳥事啊你看照片里,他衣衫整齊,舉止得體,被美女們簇擁時多紳士啊,哪里左擁右抱了,我要是有邀請函,我也進去湊個熱鬧。
諸如此類的……撕逼大戰(zhàn)……
那時候網(wǎng)上挺亂,說什么的都有。
但蒼木總覺著,好像哪里不對。
容修對偷拍的事,的確是不在意的,反而更像是故意的。
一直夢想成為娛記的蒼木,首先從專業(yè)角度上對那些偷拍照片產(chǎn)生了懷疑――那張臉,拍攝角度也太好了,堪比360°無死角擺拍,哪個狗仔那么牛逼,丫吃棉花拉線也太能扯了吧
“總之,如今網(wǎng)上比以前鬧騰,輿論更自由開放,傳播更快,有微博熱搜,有票圈點贊,你注意點。”蒼木小聲吐出這么幾句叮囑。
“我明白,我還沒開微博,”容修這才想起要問,“蒼老板,您打電話過來,到底有什么事”
“對了,要不是老趙提起,我都忘了,歌手證的事,”蒼木說,“這幾天我聯(lián)系人,你去考吧。”
“稍等。”容修避到了露臺。
兩人聊了一會兒。
附帶一提,京城的歌手是必須有歌手證的。
如果想在公共場合唱歌,以此為職業(yè),并獲得勞動報酬,就必須有歌手工會的《歌手準演證》,當(dāng)然,如果只是在外面唱著玩,沒有以營利為目的,免費唱的,就不需要歌手證了。
歌手工會就像一個大家長,如果在外面受了欺負或不合理待遇,就可以找工會告狀,工會自然就會為你出頭。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這和版權(quán)利益相關(guān)――比如,歌手在外面翻唱別人的歌,并以此營利了,算不算侵權(quán)呢
歌手工會幫你解決這個難題。唱片在出版之后就會把歌曲授權(quán)給歌手工會,允許工會里的歌手們進行公眾場合翻唱,基本上都會授權(quán)的,因為這也是宣傳推廣的好途徑,翻唱得多了才容易流行。
《歌手證》就是趙光韌他們常說的“小紅證”,還有更權(quán)威的大紅證,就是《藝術(shù)家證》,能得到的優(yōu)待更多,由歌手工會的上屬機構(gòu)頒發(fā)――這個證件才是最牛逼的,相對來講,擁有者較少,而且大多是資深的老藝術(shù)家,并且獲得過國家認證的獎項。其中包括樂器聲樂表演書法繪畫……
和蒼木聊了歌手證的事之后,容修回到了客廳,慵懶地歪在沙發(fā)里。
“哥,你沒歌手證”丁爽問。
“沒有。”容修說。
“那得去考啊,現(xiàn)在唱歌都要證的!”丁爽說,“店里的很多人都有,有的服務(wù)員都考了,就怕到時候應(yīng)急登臺什么的,不考證可不行。”
容修斜倚在沙發(fā)上,長腿伸得老遠,笑著問:“不行怎么個不行法兒會坐牢”
“那倒不會,但你別不當(dāng)回事呀,勸你去考,有備無患。”丁爽認真地說,“就像路邊小吃攤的健康證一樣,平時沒有人管,但不能上頭檢查時你拿不出來,查出來了,就會罰款,罰到你吃糠!”
“你們考的那個,難么”容修問。
“靠!你一能畫五線譜的,還擔(dān)心這個我連高音譜號都不會畫呢也考下來了,就只考唱歌和樂理,學(xué)樂器的還考樂器,對你來說幼兒園水平呀!快去考吧容哥!”丁爽煞有介事地小小聲,“我跟你說,趁蒼總幫你操心,你趕緊考,他認識人多,還有錢,拖個關(guān)系,妥妥的,爭取紅本本早點下來,不然你怎么登臺唱歌”
蒼木臉一黑:“閉嘴!”
丁爽一哆嗦:“兇什么,還不是為了容哥好為容哥好不就是為了店里好”
“……我真不明白,”蒼木啼笑皆非,直接問:“那兩個小子,究竟想干什么專業(yè)問題有導(dǎo)師,修吉他有琴行,他們到底為什么大清早就去打擾你”
“我對他們有幫助啊。”容修也很直白。
“那是什么意思”蒼木問。
“就是字面意思,我對他們有幫助,所以他們愿意找上門來,一個被我呼來喝去、給我煮咖啡,一個蹲在地上嬉皮笑臉,還在我腳邊賣呆賣萌。”容修說。
忙著煮咖啡的李黎明:“……”
蹲在地上仰頭的丁爽:“……”
蒼木張口結(jié)舌,感情不是被人找上門來求幫忙,而是雇了兩個小弟,收了兩個跟班
“先別喝咖啡,你吃早飯了嗎”蒼木無奈地問。
“升旗回來,過了飯點兒。”容修打了個哈欠,接來小李遞到眼前的手機,問蒼木:“還有事么,我要給人幫忙了。”
“剛才音樂聲那么大,不會擾民”蒼木連忙問。
“house,就我自己。”容修說。
“他住花園私景,一棟只有兩戶房客那種,”丁爽激動地插嘴,“二層小樓,臥室在樓上,客廳在樓下,能住好幾個人,而且,這個樓里現(xiàn)在只有他一個,隔壁沒人住,土豪爸爸,不然我晚上過來陪……”
“不行。”容修說。
丁爽:“……你……玩一會……”
容修笑:“不行。”
丁爽抖了抖唇:“……”
“下午有什么安排”蒼木瞪了丁爽一眼,頓了頓:“想吃什么”
“除了西紅柿燉肉什么都行,中午出去吃,這里的飯?zhí)F了啊,”容修想了想,“雜醬面,醬多的那種,再來盤爆肚、炒肝兒,家鄉(xiāng)菜。”
“我給你送。”蒼木說。
“不用,小吃街離這不遠,晚上見。”
容修打聲招呼就掛了電話。
他一身黑色真絲睡衣,慵懶地歪靠在黑色沙發(fā)里,抬頭往旁邊一看,小李和丁爽一左一右,端端正正地站在沙發(fā)兩邊,正表情復(fù)雜地打量著他。
“站著干什么,請坐。”容修說。
“哦。”
二人找個地方坐下。
此時丁爽和李黎明的內(nèi)心無比糾結(jié)。
兩人無語地望向茶幾上翻開的酒店餐飲價目本,價格很合理,單人餐二百塊能吃撐兩個來回。
容哥,你是我容哥。
你特么住著五千塊一天的酒店,居然還嫌人家的飯貴,這是什么騷操作
“聽一首”
容修把u盤插到茶幾上的筆電usb。
“多聽幾首。”小李央求,“我真是沒辦法了。”
“這樣吧,”容修慢條斯理,“我聽一首交響,你以后每晚彈奏一首指定曲目,我點歌。”
“點歌流行歌曲不行嗎,”小李商量地問,“演員模特紳士丑八怪……”
“不行,至少是the fray,billy joel……”
“打斷一下,容哥,你說的我不知道是誰,大眾的我只知道馬克西姆。”
“那就先來個克羅地亞狂想曲,野蜂飛舞不合適,權(quán)利的游戲碟中諜吧,”容修贊同,“以后早點去店里,找時間和多寶他們排練一下,我給你們寫幾套搖滾版總譜,以后你和樂隊多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