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在一個女性就業(yè)意愿與男性相等但是就業(yè)率比男性低一半的地方,出現(xiàn)一個女性職業(yè)培訓點是建立在統(tǒng)計學和社會學基礎之上的科學設計。”
晚上九點,這一場冗長的會議才宣告結(jié)束。
所有人都筋疲力盡,其中說話最多的余笑更是連嗓子都干啞了。
“褚經(jīng)理。”
全程只說過幾句話的池董事長在她要離開會議室的時候叫住了她。
“董事長”
“你之前說的話,有一個點我很好奇。”
京城的天很熱,天池的空調(diào)質(zhì)量不錯,池謹文在長袖襯衣的外面還穿了個收腰馬甲,除了讓人有跨季節(jié)的穿越感之外,也越發(fā)顯出了他的一絲不茍和不可接近,看著“褚年”,他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建立女性職業(yè)培訓中心讓母親離孩子近一些,我是懂的,可為什么,要強調(diào)讓她們能夠兼顧家庭呢這種說法在一個涉及數(shù)億資金的項目規(guī)劃里是不是太過于溫情和理想化了呢”
池謹文的話讓余笑下意識收斂了呼吸,她的臉上又露出了慣常謙遜的微笑,剛剛她就是用這樣的笑容反駁和說服了幾乎所有人。
盡管她年紀最輕、資歷最淺、學歷大概也墊底,可她有切實的數(shù)據(jù)和調(diào)查結(jié)果,還要一份設身處地為“用戶”著想的項目設計理念。
“這句話并不溫情,更不理想化,池董事長,要是不能在上課的同時兼顧家庭,會有多少家庭肯讓原本在家里帶孩子的女人出來學習呢
在男人看來,家庭和工作是可選項,在女人,啊,應該說是大部分女人身上,家庭就是蝸牛身上的殼子,走到哪里就得帶到哪里,根本沒得選。”
蝸牛身上的殼子。
根本沒得選。
池謹文愣了一下。
余笑對他點點頭,快步離開了會議室,明天就是周六了,可他們項目組并不會休息。
在趕項目的時候,沒人會把法定休假日當成自己可以休息的理由,就像很多女人不會把一些人營銷鼓吹的“既要抓工作也要顧家”放在心上一樣,她們從來都在家庭中,不管有沒有工作,在家里,她們也是沒有假期。
上了一天班,結(jié)果周末又休息了,褚年癱在床上動也不想動。
他昨天半夜又吐了,吐得一顆心都發(fā)慌,好容易吐完了趴在床上,他又覺得胸疼,折磨到了快一點才睡,睜開眼睛都要十點了。
幸好今天不用上班,不然又是一個遲到少不了,大概又能被那個姓劉的小助理酸出一瓶醋來。
先是例行胃酸漱口,然后喝點檸檬水,叼著一片蘇打餅干,穿著睡衣的褚年決定明天再去醫(yī)院,他今天實在是太難受了,連家門都不想出。
門鈴響了。
瞬間,褚年的身體在床上蜷成了一個防備的姿勢,他已經(jīng)被自己的親媽練出了條件反射了。
“笑笑,開門。”
聽見聲音,褚年瞬間放松了下來,他媽不會這么叫余笑。
果然,來得確實是親媽,不過不是他的,是余笑的。
“你這個丫頭怎么回事啊你朱師兄那你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你想干什么想不想好好工作了我還以為是褚年有什么事情,結(jié)果打電話過去人家在外地工作呢,大清早被我電話吵醒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道歉。你說說你,褚年不在家,你怎么連班都不上了就生了一身懶骨頭,男人不在就什么都做不了”
嘴里教訓著“余笑”,仿佛他是成了孫猴子剛大破了南天門回來,余笑的媽媽手腳利落地把自己帶來的兩大袋子東西分門別類地放起來。
“天氣好好的,你一看就是睡到了現(xiàn)在,哎呀,你,年輕人都不知道出去走走嗎……”
收好了東西,看著屋子里的凌亂,余笑的媽媽臉都氣青了,拿起掃帚就掃了起來。
“你出去工作,家務可以少做一點,可你也不能不做呀,你看看這個地,要是褚年回來看見了可怎么辦”
褚年扶著門框看著自己的這個“丈母娘”,這不是自己第一次站在余笑的角度領略屬于她的“疾風驟雨”,可這樣的一個人在面對自己的時候總是說話斯斯文文帶著商量的口氣,真是讓他難以置信。
大概所有的媽都有兩幅面孔。
從前的“褚年”看到的都是最好的。
“媽,我懷孕了。”
既然已經(jīng)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褚年也不藏著掖著了,他對生養(yǎng)的事情完全一竅不通,也需要人教他。
顯然余笑的媽媽是最合適的。至于他的親媽,褚年真心地希望她只要在孩子出生之后來看一眼就足夠了。
他并不會天真地認為自己的那個媽就能因為“余笑”懷孕了,就不再胡攪蠻纏。
“當啷。”是掃把落在了地上的聲音。
余笑的媽媽抬起頭,眼眶都紅了。
“笑笑,你說什么”
“媽,我……懷孕了!”
一分鐘后,褚年就對自己剛剛說出口的話后悔了。
“褚年他媽呀!我的親家母!我告訴你,我們家笑笑懷孕了!你要當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