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嵐坐在馬車上,開始還端著,沒過一盞茶的時間便斜斜地靠在了軟墊上。
蘇婆子被她留在了家里歸置東西,此時馬車上只有霍云嵐一人。
尋常魏家出門都是用牛車的,不過今天魏臨顧著自家表妹的身子,便用了馬車,原本霍云嵐還擔心會讓婆母以為自己多事,沒想到房氏算得上是歡歡喜喜的過來瞧她的。
霍云嵐略想了想就知道其中緣由,只覺得早上捏魏三郎那幾下還是輕了。
這會兒霍云嵐一面給自己揉著腰,一面抬眼在車輿里頭看。
這馬車與牛車不同,裝飾要復雜的多,除了布置精美的軟墊外,中間擺著個和車輿底連在一起的矮桌,上面有幾個凹槽,正好可以放下茶壺茶盞,兩側(cè)還有紅木貼面的柜子,裝著應用之物和點心盒子。
她并沒有全都翻出來,只是打開瞧了瞧,就放了回去。
待馬車出了魏家,霍云嵐便伸手,將簾子挑開了個縫往外頭瞧。
并非是為了觀賞景色,而是要仔仔細細的記住沿途的一切。
霍云嵐一直覺得自己算不得聰明,正因如此,霍大姑娘一直努力的讓自己活得清醒。
魏臨待她好不假,在霍云嵐心里,這就是世上第一好的郎君,可霍云嵐也知道,如今世道亂,魏臨在楚王手下做事,榮辱皆系于楚王。
若是事成,自然皆大歡喜。
但若是事敗,只怕以后的日子就不會這么好過。
況且魏臨不久后就會離開,從婆家到娘家的這條路霍云嵐要自己記住。
好在她的記性不錯,讀書時候看一遍就能記住,認路也不算難事。
不過看著看著,霍云嵐就放松下來。
如今已是深秋,楓葉泛紅,秋風瑟瑟,大約是因為心里愉悅,霍云嵐半點沒有感覺到蕭索,反倒覺得滿目金黃好看的緊。
她無聲地念了句:“秋風起兮白云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
不過剛一念完,耳邊就響起了昨晚男人低沉的聲音:“表妹你要不要念詩讀書人不是在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念詩嗎”
……那人說的話總是莫名的有道理。
心里想著魏臨,霍云嵐的眼睛也就跟著看過去。
今日為了陪她回門,魏臨也是精心準備過的,一身衣裳利落又威武,哪怕只是背影,都看得出挺拔俊俏。
大約是日頭太好,照的人心都是暖烘烘的,霍云嵐竟恍惚覺得他比秋景還好看。
魏臨素來警醒,哪怕現(xiàn)在并不是在戰(zhàn)場上,他也格外警惕。
察覺到有人在瞧,魏臨直接扭頭,一雙眼目如鷹一般銳利。
可在對上自家娘子嬌俏臉蛋的瞬間,男人眼中的鋒芒頃刻散去,只剩下一派溫和,速度快得讓霍云嵐都反應不及。
魏臨想要說點什么,卻發(fā)覺霍云嵐已經(jīng)落了簾子。
他拍了拍棗紅馬的脖頸,低聲道:“踏雪,跟著走,莫要亂跑。”
踏雪打了個響鼻,它雖聽不懂人言,可跟了魏臨這么久也磨出了幾分默契,在魏臨翻身下馬后踏雪也沒有停下,而是慢悠悠的跟在馬車旁邊,步子不快不慢。
魏臨則是直接手抓住車軾,微微用力就上了車。
他撩開簾子想要進去,卻看到自家表妹已經(jīng)坐了起來,手里拿著一把匕首。
就是之前扎了匪人心窩的那把。
魏臨一愣,繼而反應過來,大約是自己來得突然,驚到了自家娘子,引得她拿著匕首防身。
霍云嵐見是自家表哥,松了口氣,將匕首收回鞘中,聲音柔軟:“你嚇到我了。”
魏臨彎腰進了車里,坐到了霍云嵐身邊,伸手握了握她攥著匕首的手,語氣驚嘆:“娘子厲害,反應這么快,不愧是我娘子……”見霍云嵐瞪他,魏臨立刻改口道,“娘子放心,以后我不會這么莽撞了。”
霍云嵐彎彎嘴角,將匕首收起來,側(cè)過身子幫他解開了披風帶子。
以前魏臨過的糙,衣裳脫了就隨便扔到一旁,可霍云嵐是個仔細人,把披風疊好,擺到一旁,然后給他倒了盞茶,湊到他嘴邊:“潤潤嗓子。”
魏臨就著霍云嵐的手喝了,心里莫名的就高興起來。
還有些得意。
他是成了親的人了,這是他的娘子,頂頂好的人。
心里美,臉上也就帶出來了些,魏校尉手臂一展,就把霍云嵐扣在了懷里。
霍云嵐也沒掙,只管靠著他的肩膀,掩著嘴巴打了個哈欠。
大約是最親近事都做過了,現(xiàn)在這樣的接觸也自在很多。
魏臨輕輕地幫霍云嵐揉捏著腰背,沒敢用勁兒,生怕弄疼她。霍云嵐閉著眼睛,說了句:“癢,表哥使勁些。”魏臨這才使些力氣。
分明做的事伺候人的活兒,但魏臨就是格外有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