藜麥并沒注意到自己生病, 他身體不算太好, 卻也不算差,雖然有些怕冷, 不過他自己也很注意保暖, 很早就把羽絨服給套上了, 都是注意不讓自己吹著風(fēng)。
所以平日里也不常生病感冒,都沒往這方面想,只是覺得有些累得慌,身上軟軟的, 沒什么力氣。
頭暈沉沉的,眼睛有些花,看不清楚東西, 還以為自己只是有些累著了,被秦封從被窩里拉出來, 迷迷糊糊的靠在秦封懷里,半睜著眼睛, “啊”
秦封看得又心疼又好笑, 從旁邊扯了紙巾給他擦額頭上的汗水,“你說你這人, 發(fā)燒感冒自己感覺不到啊, 乖,起來咱們?nèi)タ瘁t(yī)生。”
邊說著邊往他身上套衣服, 穿著的睡衣也不脫, 直接把毛衣外套拿過來往他身上穿。
藜麥整個人軟綿綿的靠著他, 四肢無力的任由他折騰,胳膊都是軟的。
臉頰蒸地紅紅的,低聲嘟囔著,聲音也是軟的,像是街上小孩子拿著的棉花糖,色彩斑斕的漂亮,還軟和到不可思議,“我不想動。”
他瞇著眼睛,抬起頭看著秦封,眼里水汪汪的,飄著點小動物般天真懵懂的請求。
甚至還眨了眨眼睛,“就感冒,我躺會,睡一覺就行。”
在醫(yī)院里來回折騰那么久,他這剛回來躺下呢,自然不想再往醫(yī)院跑。
抱著秦封得胳膊輕輕晃動著,“我不想去,就想睡覺,別出去了好不好呀,我難受~”
秦封心里頓時就軟成一汪春水,怎么著提不起拒絕他的心,也不給他穿衣服了,輕輕的嘆了口氣,把穿好的衣服又拔下來扔到旁邊。
放任他躺回床上去,仔細(xì)的給他拉好被角,輕聲安慰著“行,你睡吧,我出去給你買點退燒藥。”
藜麥如愿躺在軟軟的床上,高興的笑瞇著眼睛,從被窩里伸出手來,摸索著拉住秦封的手,攥著就不放開。
秦封猶豫了下,還是回握住他的手,他才放心的閉上眼睛,嘴角翹起,甜甜的笑著點頭,“不想吃藥,苦的,我睡會兒,你別走。”
秦封看他燒的臉都紅了,還不忘記拽著自己手讓不走,笑著搖搖頭,低聲哄他,“好,不走,我看著你睡,你快睡,我就坐這兒哪兒也不去。”
他才終于放下心來,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秦封在床邊坐下來,伸手輕輕的拍著藜麥胳膊,哄著他睡。
看著他因為發(fā)燒,額頭上出了汗,黑色的細(xì)碎短發(fā)被打濕黏在額頭上。
他極不舒服的皺著秀氣的眉頭,在枕頭上蹭了蹭,無意識的想把黏在額頭的碎發(fā)甩開。
秦封伸手把那縷頭發(fā)替他撥開,就接這么接觸到他的額頭,都能感覺到一陣陣的熱氣。
臉頰和眼角都被這熱度蒸騰成淺紅色,眼角還掛著因為太難受滲出來的生理性淚水,順著眼尾慢慢的流淌到頭發(fā)里。
嘴唇緊抿著,有點干燥,隔著被子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熱度整個人就像是要燃燒起來的火爐。
秦封笑了下,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藜麥這模樣了。
在他們年紀(jì)還小的時候,藜麥天生性子有些嬌氣,愛在他跟前撒嬌,也愛哭。
每次有什么傷痛難受都膩著他撒嬌,又怕苦又怕疼,不愿意吃藥也不愿意打針掛水。
就想著抱著他睡一覺,總感覺他是能治百病的良藥,靠著他,病痛全能飛走。
每次要把這人弄去醫(yī)院診所看病,都得連哄帶騙的費好大力氣,藜麥總是擰不過他,最后都乖乖的被他扛著去吃藥看病。
他很喜歡這樣子的藜麥,迷迷糊糊的、軟綿綿的、為了不去醫(yī)院打針吃藥,總會抱著他撒嬌,讓做什么都愿意的。
那樣全心全意的依靠著他。
雖然后來他們有過爭執(zhí)、誤解、怨恨,甚至鬧到?jīng)Q裂。
不過在這一刻,看著床上皺著眉睡的極不安穩(wěn),偏偏還要抓緊他手指的藜麥。
秦封就仿佛覺得他們之間曾經(jīng)那些不愉快,是真不存在的。
就像他們從來都是這般親密無間,互相依靠著。
看著藜麥就這樣不甚安穩(wěn)的睡在他面前,對他沒有絲毫防備,就像已經(jīng)認(rèn)定了,待在他身邊就是安全的,沒有絲毫危險,并且不需要估計任何。
這樣可真好啊。
秦封想著,嘴角就不受控制的翹起來。
等天色微微亮起來,藜麥在外面紛雜吵鬧的人聲中醒過來,輕輕挪動了下還有些酸軟的手臂,在床邊摸索著,就想撐著坐起來。
旁邊有人伸手按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的動作,秦封的略帶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別動,還差一點就掛完了,等下拔完針再起來。”
他眨著自己酸澀的眼睛,有些茫然的看著秦封,見人就坐在旁邊的小凳上,正按著他的手背。
再順著被按住的手背往上看,手背上扎著針,被幾條白色的膠帶固定著針連接著管道,微涼的液體正順著透明的膠管往下滴。
他身上還有些酸軟,使不上勁兒,被這么摁著,順勢又躺了回去,往四下看了眼。
發(fā)現(xiàn)他正躺在個看起來不怎么靠譜的破舊小診所里,周圍都是些上了年紀(jì)的大爺大媽。
或坐或靠著有些破舊甚至不太白的墻壁,有打瞌睡的,有抱著收音機(jī)聽音樂的,都沒什么精神。
都無一例外的手背上扎著針掛著水,百無聊賴的打發(fā)著時間。
他自己腦袋還暈著,有些摸不清楚情況,“這哪兒啊。”
連聲音都是啞的,嘴里還一陣陣的泛著苦味,他難受的皺起眉頭,“胳膊好酸。”
秦封把他剛露出來的手背又放回被窩,拿被子蓋上捂著,手背因為液體不斷流淌進(jìn)去,有些異于其他地方的冰涼,“都是發(fā)燒燒的,拿醫(yī)生的話說,就是你體內(nèi)細(xì)胞都在跟病毒做斗爭呢。
沒空給你生產(chǎn)能量,可不就四肢無力、酸痛不已了,等燒退下去,再吃點東西就好了。”
他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吵到旁邊的人。
藜麥點點頭,“好。”
他只是腦袋有些暈,也沒有燒到真把腦袋燒壞了的程度,說兩句話,也徹底清醒過來,略微提起來點精神,“你昨晚上把我送過來的,燒的嚴(yán)重么。”
秦封點點頭,拿手給他捂著手背扎針的地方,“嗯,挺嚴(yán)重的,剛開始我還以為就是普通感冒,讓你躺著,燒會兒自己就降下來了。
沒想到燒還挺厲害,就帶你出來掛水了,掛整整2瓶燒才退下去,等這點兒掛完咱們就回去。
你餓不餓,想吃點什么,掛完咱們先去吃早飯,然后在回去酒店休息。”
藜麥搖搖頭,盯著頭頂上兩個快空的液體瓶子,應(yīng)該是退燒藥和著鹽水和葡萄糖一塊的。
旁邊鐵盤里還放著幾個掛完的空瓶子,看著就不像短時間能輸完的,估計秦封半夜看著他燒的太厲害。
也不敢耽擱,急慌慌的背著他出來了。
這地兒又破又舊的,他躺著占地兒,秦封就只能坐在旁邊小凳上面,估計連腿腳都伸展不開,擱那坐半晚上了。
想著略微皺了眉頭,“就感覺嘴里苦的,但是不餓,你就擱著坐一晚上累不累。”
秦封笑著搖頭,“還好。”
藜麥看著瓶子里剩下的液體,還剩小半瓶,估計還得掛個半小時、幾十分鐘,“你出去逛逛吧,這個我自己盯著,等它掛完了我再喊人拔針。”
秦封寧愿在這里縮著等他,也不愿意出去,他隨意的活動了下有些發(fā)麻的腿腳,搖搖頭,“我就坐這看著吧,外面冷的慌,懶得出去。”
藜麥透過沾滿灰塵的窗戶看了眼外面,發(fā)現(xiàn)又飄著雪呢,估摸外面也確實冷的厲害。
想了想,往旁邊縮了縮,好歹騰出半截床面來,“那你靠著我睡會兒,我這邊好了喊你,咱們吃早飯去。”
“好。”
這次秦封沒拒絕,靠近他,挨著坐下,半依靠在他身上,瞇著眼打盹兒。
旁邊那正擺弄著收音機(jī)聽音樂的老大爺見了,把收音機(jī)聲音調(diào)低了些,小聲跟他說話,“小伙子,這是你哥吧,你兩長得可不太像啊。
不過像不像的也沒差,你哥對你真挺不錯啊。
好家伙,大半晚上的背著你過來,可被嚇得不輕呢。
你擱這掛三四個小時的水,愣是不錯眼的盯著,就怕你燒降不下去呢。”
藜麥心里像是有小蟲子慢吞吞的爬過,癢酥酥的,又有些麻,不太想多說話,只是笑著點頭,“嗯,我知道。”
等他們這邊要掛的水掛完,已經(jīng)差不多早上八點過,雖說冬日里出動的人比較少,這會兒也差不多開始慢慢熱鬧起來。
秦封叫人給藜麥拔了針,給他把外套穿好,兩人出門吃早餐。
外面就有賣包子稀飯的,藜麥平日里早飯大多都喜歡吃稀飯饅頭,這會兒嘴里實在沒味兒,秦封給他要了2根油條和豆?jié){,在讓老板端了一小碟泡菜給他。
讓他坐下吃東西,“你多少吃點兒,別讓胃難受,等中午想吃什么咱們再做。”
藜麥乖乖的坐下,點點頭,“恩。”
秦封端著碗開始吃飯,邊跟他說話,“吃完咱們?nèi)ヂ诽N那邊看看么。”
藜麥含了顆泡蘿卜在嘴里,用泡菜酸辣的味道把嘴里那股子剛掛水的苦味兒壓下去,“吃完你回酒店休息吧,你這一夜沒睡好吧。
路蘊那邊也沒什么事兒了,我過去看看就行,今天路叔叔應(yīng)該回來了。”
秦封笑了下,“你這是心疼我啊,我倒是不累,平日里熬夜的時候多了去了。”
藜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不打算掩飾,“對。”
說著端著放在旁邊的豆?jié){喝了口,略笑著挑眉問道,“怎么,我還不能心疼你了是嗎。”
差點沒把秦封給嗆著,“不不不,你這心疼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那就這么說定了啊,我等下就回去睡覺去,你往路蘊家看看。
等中午沒事兒,咱兩在出去吃點好吃的,你想吃點什么啊火鍋怎么樣,這大冬天的,吃火鍋可爽快了,你吃不得太多辣,我們整個鴛鴦鍋。”
藜麥向來是對吃什么沒有太大要求的,他這會兒就感覺嘴里全是藥味兒,怪得很,隨意道,“隨便吃吧。”
又想著問他,“你帶換洗的衣服了么。”
秦封搖頭,“沒帶,我回去的時候順路買點兒,你還有差的東西么,我捎帶著給你買了。”
藜麥想了想,他有個隨身空間,平日里也挺愛扔點東西進(jìn)去屯著,還真沒什么需要買的。
也就搖頭,“沒呢,就那么著吧。”
說話間兩人吃完飯,藜麥也不讓他送,自己在路邊喊了出租車往路家去,秦封就回去睡覺。
路家,路蘊和他媽媽也早起來了,路蘊媽媽正在吃早飯呢,見他過來就揮揮手招呼著,“吃早飯了么。”
拉著他進(jìn)屋里坐,藜麥剛吃完早飯,燒退了,感覺身上也有了點力氣,好得差不多了。
笑著坐下,“阿姨,我剛在外面吃過早飯了,您別忙,我就來看看路蘊,他好點了么。”
路蘊媽媽還不知道他發(fā)燒這茬呢,以為他一大早就過來了,笑了笑,“他好著呢,就是些皮外傷,醫(yī)生給看過了,養(yǎng)兩天就好,也不會留疤什么的。
昨晚上的事兒真是謝謝你跟秦封了,我這回來仔細(xì)琢磨著,越琢磨越嚇人,那沈家一家子可真特么太沒良心了。
要沒這么快你們把事情弄清楚,我跟蘊蘊昨兒恐怕還真得被拖著難得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