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深夜，天臨堡外。
蔥郁濃密的樹林中萬籟俱寂，唯獨(dú)時不時的蟲鳴在幽深的山林間回響。正是休憩的時間，卻突然有窸窣腳步聲打破了自然的沉靜。
“隊長，”一名披著樹葉的精靈從灌木叢之間冒了出來，“城堡就在前頭，咱們該怎么辦?”
一眾精靈的隊長羅塞塔從樹木的陰影中閃現(xiàn)。
她拉開遮住面孔的兜帽，是名二十來歲的女性精靈。羅塞塔抬起頭顱，看向不遠(yuǎn)處巍峨的城堡：“繞路，從山峰上爬上去。”
“爬、爬上去?”
出來打探的精靈們紛紛躑躅：“如果，如果這座城堡真的是天臨堡，那么兩次魔法波動，人類一定啟動了傳說中的防護(hù)法陣。我怕咱們、咱們?nèi)f一碰到了防護(hù)魔法……”
“不然你想怎么辦?”羅塞塔冷冷地問。
“呃。”
諸多探子面面相覷。
羅塞塔豈能不知道風(fēng)險?
但這座一夜之間冒出來的巨大城堡，根本不可能從正面突破。
月色之下的城堡仿佛一只漆黑的巨獸，匍匐在山峰頂端默默沉睡著，它佇立在沒有任何社會文明存在的深山樹林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城堡城墻高聳，大門只有一個。石橋的出入口平鋪筆直，先說周遭沒有任何能夠藏身的陰影吧，門口還被人類用奇怪的魔法牢牢封鎖住，根本不可能進(jìn)得去。
見其他人不說話了，羅塞塔重新戴上兜帽：“想不出別的法子，就跟我走。”
精靈探子們迅速融入黑夜之中，他們繞了個圈子，停在城堡后方較為緩和的峭壁前，爬了上去。
事實(shí)證明羅塞塔的選擇是正確的。
正面的山峰近乎無孔不入，但在后方，人類們剛剛搬遷進(jìn)門，尚且沒有時間修補(bǔ)一切。破碎損壞的石塊在城堡碉樓的位置堆出來一條山坡，剛好夠他們爬上去。
羅塞塔大喜：“走!”
她帶著自己的部下，沿著山坡走上了城墻。
精靈探子們領(lǐng)的任務(wù)是查探清楚城堡內(nèi)部的情況——羅塞塔本以為會看到燃起的篝火，或者忙碌的工人，再不濟(jì)到了休息時間，也應(yīng)該是漆黑環(huán)境下遍布人類搭起的帳篷。
然而真正迎接精靈探子們的，是攀附在城墻邊緣的巨大藤蔓。
幾十條有手臂那么粗的藤蔓扭成一團(tuán)，在精靈們剛剛于城墻上站穩(wěn)時，他們腳下的藤蔓就仿佛有意識般裹住羅塞塔周圍的探子，直接將他們卷到了天上。
——糟糕!
羅塞塔暗道一聲不好，她抽出匕首：“敵襲，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
“敵襲?”
一道沙啞低沉的聲音劃破了黑暗。
精靈探子們二話不說，直接轉(zhuǎn)身。反應(yīng)迅速的弓箭手已然拉起了弓箭，伴隨著弓弦震顫的響聲，箭頭直直朝著城墻西側(cè)射過去!
但就在那個聲音步入攻擊范圍之前，地面上的藤蔓迅速擋住了絕大部分箭雨。
“是誰?!”羅塞塔厲聲問道。
“這句話應(yīng)該我來問你，精靈們，”那個聲音說，“你們才是不請自來的闖入者。”
他的話音落地，一根羽箭從陰影中破空而來，堪堪擦著羅塞塔的肩側(cè)而過，其力道之大，稍不小心羅塞塔就要重傷在此了。
“你——”
羅塞塔猛然瞪大眼睛。
那是精靈的箭，而她并沒有聽到弓弦的聲音，這意味著羽箭是被陰影中的人徒手扔出來的!
陰影中的人走了出來，在月色之下，他高大的身影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黑暗遮蓋住了男人的面孔，但月色為他火似的頭發(fā)鍍上一層明亮的光芒。
“若想拜訪天臨堡，”男人冷冷地說，“大可直接走正門，加文韋斯特自然會夾道歡迎。偷偷摸摸潛入別人的家門，就不要怪家主出手襲擊。”
道出這番話的男人，在諸多精靈探子眼中，幾乎在燃燒。所有的精靈心底冒出了一個可怕的事實(shí)：這名人類，不是他們能夠?qū)Ω兜牧说?
——這就是艾拉和父親商量好的亮相方式。
既然精靈們選擇偷偷潛入，那干脆就來個下馬威，震他們一下。
第二天上午，得知夜里發(fā)生的事情后，愛爾有些內(nèi)疚：“他們會不會把咱們當(dāng)敵人了呀?”
加文聞言蹙眉：“你這是什么話?放著好好的大門不走，非得翻墻。就算你精靈，翻墻進(jìn)你家，你也要當(dāng)成朋友嗎?”
愛爾頓時慫了。
小男孩縮在原地，左晃晃右擺擺，支支吾吾半天沒說上話來。
艾拉早就發(fā)現(xiàn)了，愛爾和父親的關(guān)系不是非常親近，他有點(diǎn)怕加文。
“好了，”于是艾拉不得不出聲緩和氣氛，“如果混血精靈部落的族長是個腦袋清醒的人，應(yīng)該能明白爸爸在說些什么的;如果不是，那就算向他們表達(dá)友好，又有什么意義?”
“也、也是……”
愛爾悄悄看了加文一眼，見父親沒有出言訓(xùn)斥的意思，囁嚅道：“我、我知道了，謝謝艾拉。”
他垂頭喪氣，可憐兮兮地模樣讓艾拉忍不住想起了在樹林間和媽媽跑散的小鹿。
加文韋斯特其人作風(fēng)利落、姿態(tài)強(qiáng)硬，一身肅殺威嚴(yán)常常震得人說不出話。艾拉在想，純血精靈的基因得多強(qiáng)大，才能讓父親這種猛漢生出弟弟這樣軟糯可愛的兒子來。
艾拉摸了摸愛爾軟綿綿的頭發(fā)：“不用自責(zé)，以后知道就好了。”
然而加文卻不是這么想的，聽到艾拉安慰的話，他似乎還想再說些什么。
好在前來報信的杰森拯救了愛爾。
小學(xué)徒杰森領(lǐng)了偵察兵的任務(wù)，最先發(fā)現(xiàn)混血精靈出沒痕跡的就是他。
杰森還是一身獵戶打扮，倒是顯得輕盈利索。他走了過來，隱隱帶著興奮的意味：“加文叔，混血精靈果然來了，并且是族長親自到訪!”
“哈!”
加文笑出了聲。
高大的父親一拍大腿，站了起來：“早該如此，想要打聽消息親自來問就是，何必派人試探?走，艾拉，讓我們?nèi)粫髁稚矫}里的混血精靈部落。”
艾拉點(diǎn)頭：“奧利安德，開城門吧。”
“好的。”
無處不在的奧利安德憑空應(yīng)了一聲，而后由藤蔓和樹木封閉起來的天臨堡大門緩緩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