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
如今正是給庾老夫人請安的時辰。
偌大的堂屋里頭除了家中幾位老少爺們,卻是都在,瞧著倒也是滿滿一屋子的人。
庾老夫人端坐在羅漢床上,她的手里仍舊如往日那樣捻著佛珠,口中是緩緩道“馬上便是春日圍獵的時候了,昨兒個宮里已下了旨,此次日子是定在三月二十四,四品以上的官員皆可攜帶家眷同去”
她說到這是稍稍停了一瞬,而后才把目光轉(zhuǎn)向崔柔,道“你舊日也是去慣了的,該怎么安排,你自己看著辦。”
崔柔聞言自是忙應(yīng)了一聲。
庾老夫人見人應(yīng)允,便也未再多言,只是又道“好了,如今時辰也差不多了,你們都先下去。”
眾人聞言,剛想起身告退,只是還不等她們說話,馮婉卻先開了口“母親,三爺如今還在外頭辦公差,未能回來呢。”
王三爺,任從三品鴻臚寺卿。
早些日子受皇命送云國使臣歸國,如今還未能回來。
馮婉這話說得分明,王三爺未能回來,縱然他的官品夠,可她們母女總不能自行去,若是別的事情也就罷了,可這春日圍獵,她可不想白白扔了這大好的機會。
這春日圍獵,說是圍獵,其實除了老少爺們打獵之外,便是另一種大型的相看會,到得那日,無論是皇親貴胄還是世家大官皆會同行她這么緊張此次圍獵,也是想替自己兩個女兒相看一回。
王珺是注定要嫁給王爺?shù)摹?
她的兩個女兒縱然不能嫁給皇親,也不能太差。
可偏偏自從善慈坊一事之后,她卻是有很長一段日子未曾收到邀貼了。
王珠年幼尚且還能等上一段日子,可王珍如今卻是早已過了及笈,照這樣下去,還不知什么時候才能相看到一戶好人家呢。
她這話一落
原先要走得人也就重新歸了座。
庾老夫人捻著佛珠的手一頓,卻是過了有一會功夫才把目光看向馮婉以及她的兩個女兒,她心里自然明白馮婉此話是為何意,眼看著母女三人,她卻未曾立刻說話,只是把目光轉(zhuǎn)向坐在林清身邊一直默聲不語的王瑛。
“瑛姐兒,此次圍獵,你也跟著一道去。”
王瑛雖然還在守孝,可如今時日也差不多了,何況她與王珍一樣,也已經(jīng)過了及笈了。
王瑛耳聽著這話卻輕輕皺了皺眉,若是父親在的時候,她自然是喜歡這樣的場合,可是自從父親去了之后,她不喜歡那些人看她的目光,久而久之,她也就懶得出門了。這回,她剛想如往日那樣拒絕,只是還不等她開口,袖下的手卻被身邊人按住了。
她知道母親的意思,因此那口中還未曾吐出的話,便換成了另一幅樣子“多謝祖母。”
卻是應(yīng)允了。
庾老夫人見此便是又點了點頭,而后才開了口“那日,你們帶著我的令牌一道去。”等這話說完,她是又重新捻起了佛珠,口中是繼續(xù)緩緩一句“你們也不是頭一回去,有些話,我也就不多說了。”
“好了,我要禮佛了,你們都下去。”等到眾人行了禮,庾老夫人便由人扶著朝佛堂走去,而后其余人才按著規(guī)矩一一往外走去。
崔柔因著和林清有話說,這會便一道往外走去。
而馮婉領(lǐng)著兩個女兒,走在后頭,因著有了庾老夫人的話,她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這回倒是難得笑著說起庾老夫人的好話來。等說完,她是又與身側(cè)的丫鬟說道“等過會,把彩衣局里最好的繡娘請回家中,再讓人去把織金樓里近些日子最好的首飾都送來。”
等到圍獵那日,她一定要讓自己兩個女兒艷壓四座。
王珍雖然不顯于色,可眼中也透著高興,王珠便更是如此,只是想著先前祖母的話她擰頭朝身后看去,眼瞧著在王珺身邊的王瑛,便有些不高興得開了口“母親,西院那個也要跟我們一起去。”
她這聲音可沒個掩飾,無論是周遭的婆子、丫鬟,還是王珺等人都是聽了個全。
馮婉自然也是聽到了,她臉上的笑意一掩,目光也朝身后的王瑛看去,眉目微擰,口中也跟著一句“你祖母也真是的,非得讓她也同我們一道去”不過到底是礙于如今還在正院,王瑛身側(cè)又有個王珺,她終究也未再說下去。
只是收回了目光,握著人的手,道“好了,她是什么身份,你們是什么身份,白擔心。”
雖然同是王家的嫡女,可王瑛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庶出子的女兒,和她的兩個寶貝女兒,可是不一樣的。
王珠耳聽著這話,倒是開心了。
等到母女三人走了出去,王珺才握著王瑛的手輕輕拍了一拍。
王瑛知她擔心,也回握了一回她的手,而后是滿不在乎得說道“你別擔心我,我可不是那閨閣里的嬌小姐,聽幾句不中聽的話就哭死哭活”且不說這些話,她早就聽厭了,何況只要不牽涉到自己的家人,于她而言,也不過是右耳朵進,左耳朵出。
她們說她們的,左右她又少不了半塊肉。
王珺見她當真不在乎,這才收起了那份擔心,與人笑道“這回,你能一道去也好,我們也許久不曾一起去打獵了。”
王瑛聞言,倒是也笑了起來。
只是還不等她說話,身后便傳來一道聲音“阿姐。”
卻是王禎的聲音。
王珺兩人停了步子,朝身后看去,便見王禎正笑著闊步往這處走來,而他身側(cè)還有一個身穿錦衣華服、頭戴紫金冠的年輕人,卻是秦王蕭無琢。
兩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紀,又都是模樣清俊、朝氣蓬勃的少年郎,這樣走過來,自是讓不少丫鬟都羞紅了臉低了頭。